小綠走上幾步,臉頰流下淚來,叫道:“少長哥哥……”小嘴歙動之下,哽咽道:“大哥哥,白姐姐……你們……你們可要回來看我……”一語未盡,終於哭倒在雲逸揚懷中。他們兄妹生來命運多難,本就聚少離多,這一次分離,卻又不知何時再能聚首。
我走到雲夫人面前,握住雲夫人手,柔聲道:“白衣流落到此,多虧雲姨救護,此大恩白衣一生不敢忘,不論白衣在何處,都願雲姨一生平安喜樂。”
雲夫人拍拍我手,慈祥說道:“好孩子……這歸雲莊就是你的家,我與逸揚都是你的親人,什麼時候想我這老婆子,可要回來看看。”
我用力點點頭,一整身上絳色衣裙。仰首看向莊門上首“歸雲莊”幾個大字,此前艱辛風險,運籌策劃,創業之難種種,一時間都上心頭。看了半晌,我回頭向已翻上馬背的商少長一笑,伸出手讓商少長拉我上馬。黑馬輕聲歡嘶,我與商少長相視一笑,只覺種種不快煙消雲散,從前那個意氣風發、逸情飛揚的白衣彷彿又回到自己身上。
商少長雙臂將我圍住,笑道:“坐好了――”揚聲一嘯,黑馬四蹄奮起,絕塵而去――漸漸身後的呼喚聲、叮嚀聲、抽咽聲……連同讓我依依不捨的歸雲莊,都消失在視野中。
小衣衣,我們要去哪裡?
隨你了……你不是說要帶本小姐遊歷四方,怎麼,反悔啦?
小丫頭,我怎麼會反悔――只是,名揚天下的白衣卿相,就不想來管我這秋葉閣麼?
嘻嘻,誰希罕!我呀――從今後要舒舒服服,高高興興地相夫教……反正,我是要做我的大小姐了!
哈哈哈――你啊,還是做我的小娘子,這樣便最好!
黑馬自顧自輕快地跑著,它不知要跑到哪裡,我們也不知道――天下之大,又有哪裡是我們不能去的?只要我們能夠在一起,任他是商少長還是葉知秋,有什麼要緊?世間的榮華,富貴,名利,又算得了什麼?!又有什麼,能比得上現在兩情相悅的美好?
我端坐馬上,放聲而歌:
“黃金榜上,偶失龍頭望。
明代暫遺賢,如何向?
未遂風雲便,爭不恣遊狂蕩?何須論得喪!
才子詞人,自是白衣卿相。
煙花巷陌,依約丹青屏障。
幸有意中人,堪尋訪。
且恁偎紅倚翠,風流事,平生暢!
青春都一餉。
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
我的歌聲隨著徐徐微風,遠遠地傳了出去。黑馬慢慢走過官道,街邊垂柳依依,似乎也隨著歌聲輕輕擺動……我自來到宋朝,卻經歷了別人一生都可能不會經歷過的事情。“未遂風雲便,爭不恣遊狂蕩”!如此種種,緣也罷,命也罷,幸有身後這個奇男子,才使我今後的人生不再蒼白乏味,變得鮮活起來。人生得此侶相伴,夫復何求!
正想及此,忽聽得身後有人喊道:“等一等,等一等!”我聞聲向後望去,只見一個青年書生飛奔而來,邊跑邊喊,已是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我們微微一怔,商少長輕勒馬韁,黑馬已停在當地。我待書生跑近,笑道:“這位公子,不知有何貴幹?”
青年書生站在馬前不住大口喘氣,顯是已跑了好久,我上下打量,見他約二十四五年紀,面龐清秀白淨,居然亦是身穿白衣,全身上下隱隱透出一股書卷氣來。見我問話,他連忙作禮道:“小生聽這位夫人……不……姑娘剛才所歌之詞為‘鶴沖天’,甚是清雅風流,不知可否讓小生將詞記下,以流傳於世?”
我一怔之下,同商少長對往一眼,見他並無異樣,便笑道:“此詞既然公子喜歡,就記下來也是不妨……”忽地腦中靈光一閃,隱隱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起來,問道:“敢問公子高姓大名?”
白衣書生深深一揖,道:“多謝姑娘割愛,在下柳永。”
“什麼?!”我驚呼一聲,自己做夢也沒想到,居然遇到了宋朝鼎鼎大名的風流才子,流傳千古的詞人!這詞本來就是他寫就,怎卻又在我口中唱出,被他所記下?那麼,這首詞到底又出自誰之手?!
商少長見我臉色大變,忙道:“衣衣,怎麼了?”
我腦中心思百轉,終搖搖頭,笑道:“沒什麼……”轉向柳永,在馬上深深回禮,道:“柳公子詞上造詣非凡,此詞付予公子,白衣甚是心慰。”轉身抓住商少長的手,笑道:“走罷――”見商少長仍是看著我,一臉擔心神色,不由笑道:“大呆子,你看,我們今天傍晚,能不能趕到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