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葉慕華心裡可以信得過耿秀鳳,但她究竟不是義軍一路。而且現在又是當著她的許多部下說後,她的部下又都是從前的官軍,少不免各有親友是官府中人,說話就不能不更加小心了。
救護的工作此時已經告一段落,死者就地掩埋,傷者也都敷上了金創藥,裹好傷了。遠遠望去,歸德堡那邊的天空,黑煙還未消散,但火光已經看不見了。耿秀鳳手下的大頭巨過來報道:“咱們在這裡耽擱了許多時候。鎮上的大火已經撲滅,只怕歸老賊的團練還會追來。咱們的弟兄們傷得不少,今日似乎不宜再戰,且待弟兄們傷好了再來報仇吧。”
耿秀鳳道:“好,輕傷的騎馬,重傷的讓人揹著走。敵方的傷亡只能留待他們的人來料理了。”
一聲令下,立即撤遲。葉慕華此時還是心亂如麻,躊躇未決。耿秀鳳冷笑道:“我沒工夫聽你編造的謊話。你於我有恩,也與我有仇。你既然不願與我決一生死,那麼我也不向你磕頭謝恩了。咱們就恩仇相抵,一筆勾銷吧!”
此時已是日上三竿,將近午間時分。葉慕華記掛著在烏龍鋪等候他的宇文雄,心裡想道:“川中之事,關係更大,我只好委屈些兒,暫且蒙受不白之冤吧。而且這件事錯綜複雜,其中有些關係,我自己也未曾弄得明白,要解釋也解釋不來。時候不早,再不走只怕追不上宇文雄了。”
葉慕華嘆了口氣,說道:“耿小姐,我說的都是實話,但你不肯相信,那也沒有辦法。事情總有水落石出之日,咱們後會有期。”
耿秀鳳冷冷說道:“我不想再見到你,你也別來見我!”葉慕華已經上馬走了,耿秀鳳隱隱聽得他的嘆息聲隨著馬蹄聲遠去。耿秀鳳忽地感到一片茫然,心中自問:“我當真不想再見他麼?”
葉慕華心裡也是一片茫然,這一次他以為總可以把樑子解開了的,哪知還是毫無結果。不過,雖然仍是蒙受不白之冤,但卻也有兩點是可堪告慰的,一是他已經約莫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知道了是假葉凌風陷害他的。一是耿秀鳳雖然仍把他當作仇人,但也親口說出了“恩仇一筆勾消”的話,不再與他為敵了。這個“結”雖未完全解開,也已解開了一半。
無意之中葉慕華探囊取物,手指觸著金釵,驀然省起,還有一支金釵忘記交還給她。葉慕華不覺苦笑,“我怎麼忘了,不知她會不會以為我是故意留下她這支金釵的?”
但此時他急於趕去會見宇文雄,這點小事也不放在心上了。
午時稍過,她飛騎趕到烏龍鋪,烏龍鋪是個小市鎮,進去一看,卻沒有見宇文雄和他所帶的兩匹坐騎。
葉慕華暗暗叫聲:“苦也!”要知他原來那匹偷自萬家莊的坐騎,乃是一匹日行千里的駿馬,昨晚他因為要單身潛入歸德堡,不便騎它,故而讓宇文雄坐一匹,牽一匹,將它帶走。如今他的這匹坐騎,只是一匹還算不錯的“口馬”而已,而且是受了傷的。倘若宇文雄一早走了,卻如問追得上他?
葉慕華心裡想道:“難道他是因為等得不耐煩故而走了?還是中途有甚意外,根本就沒有來到這兒?”
好在鎮上的酒樓茶館不過幾家,葉慕華一家家跑去打聽,到了鎮口的最後一家茶館,賣茶的老者聽了他的描述,說道:“不錯,是有這麼樣的一個少年帶了兩匹馬、一早就到我的茶館喝茶。原來他是等你老哥,怪不得他坐了那許多時候。”
葉慕華道:“他走了多久了?”那老者道:“約莫有一個時辰了吧?他從一大清早坐到傍午,茶也已經喝了三壺了。不過,你這位朋友倒是豪爽得很,他走時臨急臨忙丟下一錠銀子,也沒要我找錢,就上馬跑了。”
葉慕華聽到“臨急臨忙”四字,心頭一動,連忙問道:“他是怎麼走的?走得很匆忙嗎?他坐了這許多時候,何以又突然要走?”
那老者道:“他是和一個漢子走的。”葉慕華道:“什麼樣的漢子?”那老者道:“是一個滿面絡腮鬍子的大漢,他沒有下馬,匆匆跑過我的店前,我看得不大清楚。”葉慕華道:“你又說是我的那位朋友和他一同走的?那個漢子難道竟然未曾下馬與他交談?”
那老者道:“你不知道這個人嗎。我還以為是你也認識的朋友呢。你說的那位小哥,見他經過,立即便跳起來,拋下銀子,上馬去追。他們是一同走的。那人想來也應該是他的熟朋友了。”
葉慕華多謝了這個老者,放下了加倍的茶錢,騎上那匹傷馬,走出烏龍鋪,不由得心亂如麻。宇文雄已走了一個時辰,憑他這匹傷了的坐騎怎追得上。
葉慕華又覺得好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