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透明的窟窿了。但他身子正向下落,又焉能立即煞住?
只聽得“咔嚓”一聲,如削敗革,卻不似血肉之軀。時凌風方自一怔,只覺虎口一麻,手中的寶劍已給那人奪了過去。原來這夜行人乃是一個江湖行家,他也預防到葉凌風有此一著,故而在跳進來的時候,解下束腰的皮帶,作為護身兵器。葉凌風這一劍,只是削斷了他的皮帶。
但這夜行人還未想到葉凌風是有意殺害他的,奪了葉凌風的寶劍之後,並來還擊,卻笑了一笑,說道:“葉兄,是我!你聽不出我的聲音了麼?”
葉凌風聽這人的聲音果是似曾相識,但一時間卻想不起他是誰,暗自尋思:“這人既稱我為兄,料想無甚惡意。他武功遠勝於我,我是決計不能用強的了。”當下說道:“請恕小弟魯莽,幸虧沒有誤傷兄臺。只是小弟記性太壞,卻想不起幾時曾與兄臺見過的。”
那人哈哈一笑,只見火光一亮,那人擦燃火石,點起油燈,說道:“你仔細瞧,還認得我麼?”
葉凌風定睛一瞧,只看了一眼,就嚇得面如白紙,如遇鬼魁,半響說道:“你,你是……”
這人正是日間曾盤間過宇文雄的那個黑衣少年,他見葉凌風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不禁又笑道:“也難怪你想不起是我,我也想不到我會死過去又活轉來的。只是你問我是誰?我可就難答你了。我以前有個名字叫葉凌風,現在你用了我的名字,我只好不要這個名字了,隨便你叫我什麼吧.嘿,嘿,名字不過是個記號,無關緊要。我穿著黑色衣裳,你就叫我黑衣人吧。”
葉凌風面上一陣青、一陣紅,這人才是他最最害怕的人,卻又是他做夢也想不到還會活在世上的人。
這是兩年前的事情了,有一天葉凌風從甘肅的積石山下經過,不,那時候他還未曾是“葉凌鳳”,他是陝甘總督的少爺葉廷宗,在離家十年之後回來,心裡還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回家的。
他在山下經過,忽聽得山坡上有喝罵聲,有呻吟聲,他動了好奇之心,上去一看,只見山坡上橫七豎八的十幾個屍體,死的都是穿著御林軍軍官服飾的人,但還有個軍官未死,身上滿是血汙,正在地上一寸一寸的向前爬去。前面躺著一個黑衣少年,也還沒死,瞪著兩隻又大又圓的眼睛,是憤怒也是恐懼,眼睜睜的看著那個軍官拿著刀向他爬來。他傷得比那軍官更重,那軍官還可以在地上爬,他卻是絲毫也不能動彈了。
兩年前那個葉廷宗還是個剛剛出道的少年,有著一股朝氣,懷著一股雄心,想要出人頭地,幹一番事業的。
怎樣才算是“出人頭地”?應該乾的是什麼“事業”!每一個年輕人都會考慮自己的前途,對這兩個問題也有各各不同的看法。
葉廷宗的父親是朝廷大官,他的師父則是個反清志士,這兩個人的看法當然更是截然不同,而在葉廷宗的身上則同時受了兩種不同的影響。
葉廷宗是個聰明人,在他出道之時,已經是對自己的前途再三考慮過了,“我爹爹如今已官居陝甘總督,跟我爹爹,取功名是易於拾芥,但博得一頂烏紗,就算是出人頭地了麼?”
“我爹爹做的是韃子皇帝的官,他在衙門裡也許還不清楚,我在外面卻是知道的,凡是有點血氣的漢人,哪個不想驅除韃虜,還我河山?看來滿洲韃子遲早都要給逐出關外,只不知是什麼時候罷了?”
“走師父的路雖然危險,但成則可以建不世的功業,敗也可以有個俠義的美名。走爹爹的路看是容易,其實也不見得穩妥。
如今民變四起,‘亂象’已萌,依靠清廷,也不見得能保住榮華富貴?如果韃子真被逐出關外,連身家性命也未必能夠安全。”
儘管當時的葉廷宗有許多個人的打算,但卻還是選擇了反清的道路。因此他出道之後,就無時不在留意,想要結識反清的豪傑,江湖上俠義道中的英雄。只可惜他師父遠走邊疆,與中原的俠義道聯絡已斷,而他又是個初出道的“雛兒”,未曾揚名立萬,縱然想盡方法要結納反清豪傑,但反清豪傑額上沒有刻字,也只有等待機會,可遇而不可求了。
這機會好不容易給他碰上了。此刻,他在積石山上看見那個軍官,正在爬過去拿刀要殺那黑衣少年,心頭一動,不禁又驚又喜,想道:“這少年獨力殺了十幾個軍官,一定是反清的俠義道中一個重要人物,妙在他如今已受了重傷,而要殺他的那個軍官也受了重傷,此際我去救他,不費吹灰之力。我救了他的性命,他當然要感恩圖報,提攜我了。哈哈,既然絲毫沒有危險,何樂不為?”
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