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真看了看自己已經呈現半透明狀態的手,再看看底下懸掛著的,他自己的大幅遺像,哭得撲倒在地的妻子,眼眶通紅的兒子,卻是不知道,這輩子竟然能親見自己死了之後的景象。上輩子,為什麼就沒有這種福利呢?
他還想看看……
“想看誰呢?”
耳邊忽然有一個聲音說。
殷真連忙回頭,背後空無一人。他忘記了自己現在也是個靈魂,一時間竟是有些害怕起來,連忙問:“誰?”
那聲音道:“你想回去麼?你想回到大清朝,去見你想見的那些人嗎?”
殷真冷笑:“如何不想?可是你能讓我回去?”
那聲音道:“如果你說你想回去,我自然有辦法送你回去。”
殷真嗤道:“我連你是個什麼東西都不知道,我又怎麼能信你?”
那聲音仍舊平平淡淡:“你所經歷的大清朝,和你在史書中讀到的完全不同。你的雍正朝有十九年,你傳位給了你第五子瑞和帝,可是史書中的雍正朝,只有十三年,最終接替你登上皇位的,是你的第四子,年號乾隆。你心裡最重要那個人……”
說到這裡,殷真不相信也難了,將信將疑地問:“我經歷的大清朝,和歷史上記載確不一樣,可是你卻是怎麼知道?”
那聲音笑:“此中自然有些奧妙。你只說,願不願回去,去再瞧瞧你惦念的那些人,那些事情?”
殷真沉默片刻,最終說:“我為什麼不願意回去?就算是隻為了看看大清朝究竟是什麼樣的,我也要回去。”
那聲音又笑:“你下定了決心,可是要好好把握住難得的機會。”
殷真點了點頭。
那聲音又問:“你看了這麼多現代的評價,戲說,演繹,史書,對於歷史上你傳位給了你的第四子,有什麼看法?”
殷真哼了一聲:“反正那不是朕做的!”
那聲音便笑:“這樣就好。”
~~~~~~~
再次睜開眼時候,竟然真回來了。
床幃,床欄,被衾,衣裳。
熟悉的一切。
一切都是大清朝的模樣。
他尚未起身,就聽人喊道:“四阿哥,你可醒了!”
抬眼看了一週,果真是阿哥所的樣子。且還是他住過的那個院子。
再抬手看,動了動,是自己的手,卻是小小的,孩子的手。
難不成這是回到了自己小時候?
可身邊的這些奴才,並不是熟悉的模樣。
高無庸呢?蘇培盛呢?旁人不記得,這兩個跟了自己一輩子的,卻是沒有忘記。
然後他便看見了一張熟悉面容,五六歲模樣,眼睛裡帶著關切,湊近了問道:“四阿哥,你頭上還疼麼?”
殷真驀地瞪大了眼睛。
是他?
竟然是他?
那麼我是誰?
殷真才想起身,卻只覺後腦猛地一痛,“嘶”地一聲倒抽了口涼氣,又躺了回去。
耳邊聽見那脆脆的聲音急著道:“都還傻愣著幹什麼吶?還不快過去扶著,瞧瞧四阿哥傷得怎麼樣了?叫請太醫呢?竟是一個個都不機智!當真想讓四阿哥有個什麼好歹不成?”
另一個孩童的聲音道:“二十三叔也別急,四哥約莫是疼得很了。咱們先自己瞧瞧,我剛看見他後腦上好大一個包。”
殷真心中電轉,剛才看到,真是胤祈,那麼現下說話的孩子,稱呼他做二十三叔,該不會就是弘晝?
那我就是……
殷真連忙睜眼,看著眼前的男孩兒,一隻手抓住了他的胳膊,卻一時間沒有問出口的勇氣。過了半晌,低聲道:“二十三叔……?”
胤祈嘆道:“四阿哥,疼得厲害麼?來我瞧瞧,可是別撞了哪個妨礙的地方了。”
殷真只怔怔的,任由他拉著自己來回看。這個胤祈,他也不懂得醫術,看了又有什麼用?裝裝樣子罷了。殷真看著他裝模作樣,忍不住笑了。
胤祈被他笑得心下奇怪,只是才想說話,外頭傳秉太醫到了,胤祈便先放下了心中的疑惑,朝外頭道:“叫進來。”
外頭魚貫而入幾個太醫正,殷真默默看著,胤祈年幼養在宮裡的時候,的確是受寵得很呢。旁不說,就說這個平素日常給胤祈請平安的脈汪繹,十年之後便是太醫院院判,醫術之高便可見一斑——他如今卻是胤祈的專用人。
汪繹道了聲失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