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你來信說一切都安頓好了,她才放心,如今你們夫妻和好,她嘴上不說,心裡也是放心了,至於相見,你還是不見為好,若見了,就說明她原諒了你們,百年之後,她如何有臉去見父親跟天陽?”
君錦咬唇,默不作聲。
“對了,弟媳帶著冬兒改嫁到玉陵去了,聽說夫家頗有些家底,你也不必再暗中給她們送錢,至於母親這邊,她老人家不缺錢,你不用每年都送這麼多來,到是你自己——”抬手撫一把妹妹的瘦削臉頰,“越發消瘦了,沒人在身邊,自己得多顧著些自己。”
姐妹倆這邊正談著,門口響起兩聲敲門聲,“阿嫵,天晚了,也該讓妹夫妹妹休息了。”君家大姐夫在門外輕道。
拉開門,羅瞻正襟危坐於正位上喝茶,而大姐夫劉子巖則笑呵呵地站在側門旁,可見他們談得很愉快,“我與妹夫說好,明日正午到聚賢樓飲宴,你們姐倆也一同過去。”
“自家人吃飯還去什麼聚賢樓?”君顏不以為然。
“噯?妹夫、妹妹難得來一趟江南,自然也該遊歷一番,聚賢樓背山面水,正是好風景處,酒飯飽足後,還可以登高觀景嘛。”
君顏最看不得丈夫這副溜鬚拍馬的嘴臉,但——畢竟又是自個的男人,在外人面前不好說什麼,與羅瞻道別之後,兀自隨著丈夫離去——
“會不會害了他們?”君錦仰頭看他,而他正從背後摟著她,夫妻倆一同站在門口。
“不擅心計,妨害不到他。”那劉子巖酸是酸了些,不過心機到沒多少,相信周蜀也不會過於利用這種人。
“你明天要見什麼人?”自己人吃飯顯然不用跑到聚賢樓那麼遠。
“不一定,不知他來不來。”
他既這麼說,明日要見的人鐵定不是什麼簡單人物,“咱們還在別人的地盤上,你可別太囂張了。”
“你是沒見我囂張過。”年輕時那才是真得囂張,若是那會兒遇到她,相信非把她傷得體無完膚不可,“膝蓋還疼不疼?”
搖頭,心疼掩蓋了所有的疼痛,“嘉盛他們這兩天也該到了,他也是擔心你的安危,別動不動就惡言相向。”
羅瞻吻一下妻子的額頭,“你這是打算把我變成謙謙君子?”
謙謙君子?“再修兩輩子都沒你的份。”
“那可未必。”緊緊摟住她的身子,唇角貼在她的額際,“你再用點心,我變成周幽王都有可能。”有她膩在身邊,他要變成昏庸之徒很容易。
女人真是禍水不是?
***
麗陽緊鄰吳杭,桑蠶魚米之鄉,時值初夏,正是梅子黃時雨的季節。
今日一大早就開始滴雨,至正午時,已經有些淅瀝,站在聚賢樓三樓的窗邊眺望,細雨朦朧中依稀可見江對岸那片濃綠之中的古寺和佛塔。
飯吃了一半有外人來訪,於是君顏帶妹妹下樓,到街對面的綢緞莊裡挑揀今年的春綢。
姐妹倆單獨在一起說笑,像是找到了做姑娘時的感覺。
“這綢子疊兩層還露皮,做夏裝穿很是涼快。”君顏向妹妹提供自己的意見。
“做襯裡不錯。”君錦摸一下姐姐採買的薄綢。
君顏瞅一眼妹妹,勾唇一笑,“傻丫頭,我是說夏裝,不是襯裡。”
君錦張口結舌,這麼裸/露可以穿出去?
“你多少年不在這邊了,不知這邊女子的穿飾,早兩年就這麼穿了,還有大膽的敢露到這裡。”君顏指指自己的鎖骨下,“吳杭興前朝的穿法,早不是什麼新鮮事了。”
君錦暗歎,物豐才致民奢,可見這吳杭周家將轄內治理的很不錯。
跨出門檻,從丫鬟手中接過傘,白底的傘身上印一朵妖嬈的芍藥。
撲哧——
姐妹倆跳過水窪時,一個腳滑,侍衛離她們較遠,來不及上前扶持,幸虧被一雙大手拽住衣袖,才免了墜落泥坑的危險。
姐妹倆身子尚未站直便先向那雙大手的主人齊聲道謝,那雙手也很規矩地縮了回去,待兩人立正站好,將傘重新搭回頭頂後,才看向那伸手相助的人——一個短鬚白麵的俊朗中年人,眉宇間凝著穩重二字,在見到兩位佳人的真面目後,眼中露出一抹欣賞之色,“謝謝。”姐妹倆再次福身道謝。
中年人也不多話,身子一偏,給兩位佳人讓道。
這人不簡單,神態優雅,眉宇間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君錦忍不住回頭看一眼他去的方向,別是羅瞻正在等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