湊近她身旁低語:“吳杭周家知道吧?”
君錦睫毛一翹,抬眼看向胖婦人,隨即嘴角生出一抹笑,“自然聽過。”
“那婁家的大小姐就是去年嫁進周家的。”雖說是給了個庶出的公子做妾,不過那不重要,重要的是進了周家,這下她總該長了眼了吧?
“那婁家何等身份?竟然能與周家聯姻?”
“咳,不是婁家要與周家聯姻,是周家自己找上門來的。”
新奇,遠在江南的人怎麼會跑到燕州這麼遠娶妻?“如此看,婁老爺必然是關係廣博了。”
“那可不,婁家在吳杭一代有好幾間綢莊,都是賣上好綢料的,聽說周府裡的夫人們最喜歡光顧。”
這到是說得通,畢竟有交集了,不過以周家的門庭,娶個商家之女,而且還不是特別大的商家……於情講得通,於理就不通了。如今田序勢頹,燕雲、吳杭以及興起於東南的東齊成為三大諸侯,尤屬吳杭與燕雲的對立最為嚴重,不防不行啊。
勾起小嶽尤兒,君錦辭別胖婦人,沒讓她再有機會喳喳叫,出了隊伍,來到路邊的茶攤上——羅瞻、袁闐正在那兒喝茶聊天。
君錦將自己的疑忌說與他們聽完。
羅瞻的手指在破敗漏風的茶桌上輕敲幾下,“找個人去看看那婁傢什麼底細。”若與燕州官員有聯,就要小心了。
一旁的袁闐道:“會不會打草驚蛇?”
“我到是希望能驚到蛇,只是不知這婁家有沒有這本事被‘倚重’。”
“哎呀哦,大嫂,你走這麼快做什麼?”胖婦人堅決不肯放棄這做媒拿錢的機會,大年初一開張,怎能有失——那可不是好兆頭。
只是她還沒到跟前,就有一對鐵甲士兵急行過來,將羅氏夫婦以及袁闐團團護了起來,一名穿官袍的瘦個子中年人氣喘吁吁地跑上前來,“將軍、夫人——”若非他剛才在轎子裡見到,趕回去叫了好大一排衙役來壯場面,這馬屁就拍不上了,唉,累死他了,“卑職特來護送將軍去大廟。”
羅瞻在心底是有些生氣的——好不容易才得個安靜,沒兩個時辰又來了。
可沒辦法,既然被發現,也只得這樣了。
第一次——羅家人出現了燕州百姓的視野內,跟看猴戲一樣,他們在兩片人山人海當中從東一直走到西,然後進大廟拜神——連大廟的主持都出門迎接來了,畢竟是在他羅武安的地頭上混飯吃,連神仙也要先挑他們賜福——這就是權勢啊,普通百姓只有嫉妒的份了。
沒用一天,燕州大街小巷就都知道了那羅瞻如何的凌風威武,羅夫人如何的貌美如花,羅府公子如何的富貴相貌,以及羅家人如何的威風八面……
事實上真正威風八面的只有那個造成這麼大場面的馬屁精,走在羅家人之後,忽覺自個真就光宗耀祖了——別說,普通人真就這麼覺著的,能跟羅武安一起的,那定是個大人物了。
唯獨那搭訕的胖嫂無心瞻仰羅家人的神龍玉面,老天,她剛才是在給羅府大公子說親嗎?
直到次日一早,她才呼啦拍一巴掌,確定自己沒有做夢,不行,她得出去宣揚宣揚,她跟羅夫人都搭上話了……呵呵。
此後她的媒婆生意真得越做越紅火,官商兩通,因為羅夫人臨走前給她道謝了啊,雖說媒沒成,可畢竟啊,她跟她道謝了!
權勢這東西哪裡來得?捧出來的,所以說人啊……
☆、七十 巴鎮來客 (上)
年初五,接過財神之後,羅家父子倆便動身去了林嶺——羅定睿也是從這時開始真正接受父親的言傳身教,畢竟他是長子,肩上的責任重,不能再吊兒郎當混日子。
元宵節,北地依然大雪紛飛,父子倆自林嶺趕至東陽城西南的巴鎮,赴周蜀的“鴻門宴”,當然,情況沒有劉高祖那般的艱險,否則羅瞻不會把兒子一起帶去。
自田序敗退東北一隅後,原屬田家的地盤被眾諸侯瓜分殆盡,羅瞻佔據著自東陽往北的大片土地,而西南沃野則被周蜀所據,東南是齊家,其餘小諸侯按城縣劃分各自的主權,鬆散如一盤碎沙。
羅、周兩軍在攻破田序的三年之間時有摩擦,因此這場“巴宴”表面上的藉口是由齊家做中間人,調停南北兩大諸侯之間的“小矛盾”,其實本質就是三大諸侯按資排輩,瓜分原田序的屬地,誰有實力,底下的小諸侯們也就向誰的勢力靠攏,以期組成更強大的利益團體,更深更廣的逐鹿別人的地盤,霸權自古就是如此的道理,合久必分分久必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