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舍裡的兩個哥哥,綸布和長泰,這些年在盛京軍營裡混著,一點兒都沒有軍中的豪氣反而沾染了一身的匪氣。赫舍裡越來越看不慣他們,見了面都不想搭理,礙於長幼有序的規矩,不能不行禮問候。心裡卻把他們挨個罵了一遍。
說來也怪,兄弟倆如今在外面混久了,可回了家見了赫舍裡,還是像老鼠見了貓,能躲就躲,實在躲不過的話,只好擺一張苦瓜臉低頭哈腰求訓斥。大夫人因此總是笑他們“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這兩隻皮猴子只要一見著赫舍裡,立刻乖得跟套上了緊箍咒似的,總被她差遣。
一會兒到園子裡幫忙搬花了,一會兒替她到街市上買個零嘴兒了,總之二小姐手指到哪兒,兩位少爺的人就要跑到哪兒,要不然,二小姐連一板,手指能指到兩人的鼻尖上。
這大雪的天兒,下人們路過園子,見到兩位少爺在樹邊上站樁,鼻涕都掛到最邊上了,還是一動不敢動。一個個都低著頭快速路過,生怕自己一不小心露出笑容來。這真是太有喜感了。其實赫舍裡也是沒辦法,兩個哥哥小時候走路還蠻有樣子的,長大了不知道怎麼回事,學起古代文人文人踱方步了。
走路的時候,雙腳習慣腳尖向外踢,這要是擱在穿長衫拿摺扇的文人身上,這叫“範兒”。可兩個哥哥是軍人,雖然清朝的軍裝也是長褂子配鎧甲,但腿上必須有足夠的勁兒,才能在關鍵的時候穩得住馬。聽說自家哥哥的目標還是當將軍,赫舍裡立刻就噴了,直接讓他們去園子裡罰站了。
起先兄弟兩還不服氣,赫舍裡就讓他們****併攏,腿縫中間夾一本《論語》,告訴他們說,半個時辰之內,書不能掉下來。結果這一站,可把哥倆給整慘了,他們哪兒受過這份罪,三分之一炷香都沒到,書就掉地上了。惹得赫舍裡一陣搖頭,素質啊,這就是上三旗少爺們的素質。
咱們現代軍人,新兵連第一件事就是站軍姿,站不直受罰的,兩腿中間夾信紙,一個小時保持不掉下來才算過關。一般人都不用受這份罪,高中大學的軍訓早就學過這些,當然,也有個別像許三多這樣的呆頭需要這樣加餐。
赫舍裡讓兩個哥哥把長袍的前擺捲成麻花塞到褲帶裡,把腿露出來,在腿縫中夾《論語》。條件已經寬鬆了,沒想到兩人還是不行。她頓時失望了,怪不得三藩造反的時候咱們一開始打不贏呢,怪不得葛爾丹造反的時候我們一開始也打不贏呢,怪不得我們碰上沙俄的鐵騎不敢和他們拼持久戰呢原來問題就出在這兩條站不直的腿上
於是,從年前哥倆回來被赫舍裡抓住之後,她就變著法兒地讓他們罰站,強制糾正他們的站姿,而小哥倆到底是個人英雄主義思想作祟,受不了被小妹奚落。一咬牙居然堅持了下來。把一直頭疼怎麼教育孩子的噶布喇看得目瞪口呆。
兩位少爺罰站,二小姐在邊上監督,稍有不如意就鞭子伺候,這成了園子裡的一道奇景,一天天無數下人們經過,兩人從一開始羞得滿臉通紅,只想找個地縫鑽下去,到後來的習以為常,面不改色、這一切全都看在噶布喇的眼裡。
正月十六,兩個兒子脫離苦海回盛京去了,看著和回來的時候精神面貌判若兩人的兒子,噶布喇的心裡有了計較。赫舍裡卻不管這些,依舊過著自己悠閒的大小姐生活,心裡卻在數著日子,祈禱著這會兒宮裡的小祖宗,你可千萬別亂跑,尤其別出宮,你那額娘,慈和皇太后,眼瞅著就要不行了。
赫舍裡擔心玄燁,玄燁卻是樂得翻天,太皇太后在西苑養病,帶走了蘇麻喇姑和內務府的一眾堂官。只給玄燁留了一個人伺候著,這個人是誰呢?他是蘇克薩哈的族親,葉赫納喇氏,也許這個姓氏大家不熟悉,那麼另一個譯法就耳熟能詳了;葉赫那拉氏。他的名字叫明珠。
當初福臨駕崩以前,選擇蘇克沙哈做第四位內閣大臣的原因,不是因為他有過人的才幹,也不是因為他有多麼忠於朝廷。而是因為他背後的葉赫納拉氏家族。
葉赫那拉家族是女真最路老的部落之一,努爾哈赤當初為了吞併他們,曾多次發動戰爭,導致葉赫那拉一族的貴族全部被努爾哈赤殺害,以至於民間一直流傳著部落最後一代首領臨死前的毒誓:葉赫部就算只剩下一個女人,也要滅了建州女真
然而事實上,愛新覺羅家對葉赫部的人才,一直都是非常傾慕的。這人才中,包括有學識的男人,比如蘇克薩哈。也包括漂亮的女人,比如著名的葉赫老女,也就是努爾哈赤想了一輩子都沒有得到的東哥。
納蘭明珠是葉赫那拉氏貴族的後裔,家勢不用說了,頭頂上還頂著蘇克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