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中家也湊了五千兩,周朝瑞家湊得最多真個就湊齊了六萬兩!
報數時,另幾家都嚇了一跳,十分不解的看著周家人,周家人有苦難言,只能連連嘆息。
幾家總共湊了快十萬兩的銀子,那白花花的現銀和銀票,把個藍國安眼睛都看直了,一眾番子也個個看得眼紅心熱,口水都差滴出來。
等各家報完數目,堂上方鳴鼓升坐,並呼叫各犯官到堂前跪伏。人押到後,袁大海也不看,便傳令呼喚犯官家屬進入二門,喝令他們跪在二門左右,按順序交銀。
出於程式的考慮,袁大海見各家都交了一些銀錢,便下令只把楊漣、魏大中、顧大章各打了十棍,算作開恩,周朝瑞則免了這十棍,因為他家銀子湊得最多,另一個袁化中也沒有挨棍,因為他身子是幾人當中最弱的,本就有病,眼看就剩半條命了,再打下去,只怕當場就能掛掉。
人犯家屬都看著,真要打出人命來,傳了出去也不好,故而袁大海便叫免了袁化中這十棍。
至於周朝瑞家人請求放人,說自己家已經湊齊銀兩,理應放人,對此,袁大海置若罔聞,他的信條是收了銀子也不放人。
周家人頓時人人憤怒,怒罵袁大海不講信用,說要去告御狀,袁大海的反應是馬上叫郭可綱帶人狠狠打了他們一頓,爾後亂棍趕出東廠。揚言“本官奉旨辦事,爾等有何苦狀要告?再不識相,把你們也給拿了!”
可憐周朝瑞家人,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
………
二十日,楊魏六人再次被傳到過堂。
堂上,袁大海臉色陰沉,口氣嚴厲,宣佈今後兩日一限,限交銀八百兩,不足者用棍痛打!
五人聽後,顧大章張口爭辯,不滿袁的朝令夕改。而魏大中、袁化中、周朝瑞三人,只是伏地不語。
楊漣則是把家人叫到跟前,吩咐道:“你們回去吧,好好服侍太奶奶,告訴各位公子,再不要念書了,以免落得我這樣下場。”
袁大海在旁聽了,立即勃然變色,不由分說便叫人將楊漣拖走,爾後恐嚇楊家人道:“若是你們敢不退髒銀,本官便抄你們的家!”
等幾家人膽戰心驚的走後,袁大海兀自覺得不解氣,又叫錢恩帶人到囚籠中,把楊漣又痛打了一頓,只打得楊漣腿上腐肉一片片脫落下來,這才歇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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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二十三日,是楊漣的五十三歲生日,魏大中、袁化中、周朝瑞、顧大章一早上便鄭重地裹好頭巾,隔著鐵窗向楊漣拱手行禮,表示祝賀。
楊漣見了,內心感慨萬分,暗道想不到我楊大洪,會在這獄中過最後一個生日!當真是老天無眼,老天無眼!
………
大堂內,張國富拿著一封書信走了進來,說道:“大人,這是楊漣寫給他兒子的信。”
聞聲,正和樑棟商量追比來的銀子如何個分法的袁大海,身子動了一動,眼皮卻抬也不抬,揮手說了句:“讀來聽聽。”
“是,大人!”
張國富忙輕聲讀了起來:“汝父死矣!身無完膚,肉供蠅蛆,這都是忠臣常有的事情。你們兄弟收殮我屍之後,還當攻苦讀書,得有寸進,日後鳴父之冤,即是你們的大孝。”讀完,將那書信遞到袁大海身邊的桌子上。
袁大海微微一笑,將這信拿在手上,上下掃了一眼,又隨手丟了回去,對樑棟笑道:“楊漣真是死不悔該,好像天下間真就他一個忠臣似的,什麼叫忠臣常有之事?難道忠臣便是結黨營私的嗎?他啊,死到臨頭都當自己是天下間第一號正人,卻不知有他這等正人在,才是江山社稷的禍害。”
樑棟哈哈一笑:“這人就是這樣,不必管他,這信燒了便是。”
袁大海卻搖了搖頭,朝張國富看了眼,吩咐道:“派人把這信送到楊漣兒子手中。”
“幹嗎要送去?”樑棟不明白袁大海的用意。
袁大海笑了笑,說道:“這信算是楊漣的遺書,還是送到他兒子手中,免得外人說咱們罔顧人情。”
樑棟聽後,點了點頭,沒有再反對。
張國富上前將那書信收起,猶豫一下,又說道:“大人,楊漣另外還寫了血書。”
“血書?”
袁大海眉頭一皺,問張國富道:“都寫了什麼?”
張國富忙將早上番子在楊漣囚室中發現的血書取出,血書是寫在一塊布上的,上面滿是血跡,字型也是歪歪扭扭,字跡有深有淺,想必是寫的時候血出得少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