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管家陳福快馬加鞭趕回府中時,已近午時。
錦歌在前廳裡來回踱著步子,焦急萬分。
面前桌上那一塊沾了血的布條,已被逐漸風乾,在屋內尚能聞見幽幽的腥味。
陳管家佝僂著身子,一手提著袍子,小跑過來。
桂圓早些時候便在廳外盼著他了,一見陳管家身形,忙迎上去,顧不得平日裡的規矩,哆嗦著唇道:
“陳管家,小主一早就等著您了,快隨我進來吧。”
陳福沉著面色,向她稍一點頭,當下加快了腳步。
桂圓邁著碎步行在陳福前側,為他一手撩起前廳的紗帳,陳福躬身進去,尚未來得及行禮便被錦歌一把扶住手臂。
“福爺爺,事關緊急,眼下無需顧忌這些虛禮了,你且過來看看。”
陳福隨錦歌走到桌旁,一眼便瞧見那塊染了血的黑布條。心中一震,忙將那布條拿在手中細細檢視,面沉如水。
“這布條是今日一早有人送至門口侍衛手中的,我找婢女問過話,說像是趙管事身上那件黑袍上的布料。我不放心,忙派人去尋他,誰知侍衛回來說將趙管事平日裡去過的地方都找遍了,並未尋到人。我這才發覺不對,命人將此事火速告之您與爹爹。只是今日不知為何,雙月宮宮門緊閉,不許人出入,派出去的人也打聽不到風聲。福爺爺,您可聽說到底出了何事?”
陳管家聞言,面色更加陰鬱,盯著手中布條,一雙粗糙的手微微有些發顫。
錦歌見他這副神態,當下蹙了眉,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陳管家沉思片刻,抬眸看著錦歌,面上竟是慌色,顫聲問:
“這布條可知是何人送來的?”
錦歌抿著唇,無奈的搖了搖頭。
“適才問過守門的侍衛,只說那人四十來歲,穿著件灰布褂子,送了東西便腳步匆匆的往南去了,並未留話。
方才我已命人將此人畫像作好,暗地裡去尋他,只是……京城往來人口眾多,只怕是大海撈針吶……”
見錦歌小小年紀便能將事情處理的有條不紊,陳福頗為驚訝的看著眼前的嬌小人兒。
一想起如今生死不明的趙祥,陳管家又懸著一顆心。
“哎,這孩子,也是個命苦的。”
錦歌見陳福垂著眼瞼盯著手中布條一聲嘆,彷彿若有所指,忙看一眼身旁的桂圓,上前一步問:
“福爺爺何來如此一說,您可知今早趙管事為何事出府?”
陳管家不曾想到旬日裡頑皮的錦歌竟如此機警,從他一句話裡便聽出了幾分不同尋常之處。
忙藉著轉臉輕咳一聲,掩了面上哀色,朝錦歌徐徐一躬身道:
“今日辰時老奴出府時,已聽聞他天沒亮就出去了,老奴以為是相爺安排的,便未過問,沒曾想……”
陳管家說著,聲音有些哽咽,似乎極力忍住情緒,不敢在錦歌面前表露一般。
錦歌瞧在眼裡,看得出陳管家事先並不知情,只是看他當下的神色沉重,越發覺得此事不簡單。
轉身朝桂圓道:
“你且去膳房讓人備些膳食來,簡單即好,一會兒我與福爺爺一道在此用膳。”
桂圓伏了伏身子便退了出去,臨行前不忘擔憂的看了錦歌一眼。陳福聽聞小主要與他一道用膳,忙想開口說不妥,只聽錦歌正色道:
“福爺爺不必拘禮,今日事關趙祥生死,還望福爺爺將所知事情皆數說與我聽。眼下宮中想必是出了大事,爹爹若是無法及時回府,趙祥的性命如今就握在你我二人手裡。多耽擱一會兒,趙祥便少一分生還的希望,這其中利害,想必福爺爺比我清楚。”
錦歌見陳福身形一顫,面上有幾分動容之色,便繼續道:
“今早來送布條之人尚分不清是敵是友,但憑這布條至少可知兩點:其一,趙祥眼下怕是受了傷,看這血跡濃稠未乾,只怕傷的不輕。其二,受傷的趙祥如今極有可能在他們手中,且暫時應該還活著。若是人已死,便沒有必要送布條來相府相告。我猜想,這些人必有所求,興許不用多久,還會找上門來。眼下我們尚不知趙祥為何受的傷,更不知這些人所求為何。光天化日之下便敢送了布條來,想必是做了完全之策的。若是將此事直接通報官府查辦,只怕會驚擾那些人,反倒為趙祥惹來殺身之禍。”
陳管家立在面前,仔細聽著錦歌一番透徹的分析,臉上一片震驚之色,半晌,才抽了口氣大讚道:
“果然是虎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