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歌見此人已方寸大亂,當下也不說話,只朝上前的侍衛一個眼色,侍衛便止了腳步,朝錦歌行了一禮,便退下了。
桂圓見狀,忙遣了周圍侍婢,只自己在小主身邊伺候。
錦歌盯著跪在跟前的何流冷冷道:
“你將所知之事仔細道來,本小主沒叫停,你便一直說下去。若是敢有半句虛言或是隱瞞……只怕……今日走不出這相府。”
何流直覺頭上似有冰山壓頂,當下一個激靈。
心中想著,這些朱門貴戶,果然都不是尋常人家,連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娃都能生出這般威勢,眼下還是保命要緊。
額上滾燙的汗珠滑落到眼角都不敢擦,只能低著頭依舊跪著,仔細看著,便能察覺他身形微顫。
此刻不僅是何流膽寒,就連平日裡見慣了錦歌嬉皮笑臉撒潑搗蛋的下人們都為之一震,默默對視一眼禁了聲。
“今日天微亮時,小人便早早起了身。剛出房門,便被一人從後面用刀架住,小人當時驚慌的很,以為是賭坊裡前來討債的,一時並不敢聲張。誰知那人將我推進屋裡後卻鬆了手,將手中一塊黑布條扔在小人桌上,只道讓小人將此物送來相府,便給我一百兩賞銀。小人見那布上染了血,本不敢接,可那人說若是事後無人追究便會再賞小人一百兩。小人這才鬼迷了心竅,闖下這大禍來!”
何流一口氣說到此,才敢抬眼朝錦歌看去,見錦歌正若有所思的盯著自己,想起方才她說不準停下的話語,忙接著說:
“那人只叫小人送布條來,其他的什麼話也沒說。當時天剛見亮,小人屋裡也不曾點蠟燭,那人背對著門,又帶著紗帽,小人並看不清楚相貌。只曉得是個身形偏瘦的男子,身高約六尺,說話聲音有些嘶啞。小主……小主開恩吶!小人確實不曾見過此人,並不知其來歷啊!……”
何流將自己所知和盤托出,見錦歌絲毫沒有讓他住嘴的意思,心中直打顫。
總不能讓自己編下去吧,只好哭喪著臉求饒。
錦歌正將此人所言在腦海裡一一呈現,尚有些疑惑。
聽他求饒這才緩過神來,略一思索,問:
“你欠哪家賭坊銀子,共欠下多少兩?此事又有何人知曉?”
何流被冷不丁問及此事,腦子一時沒能轉過彎兒來,直到站一旁的陳福踢了踢他,這才恍然磕頭道:
“回小主,小人……欠了吉祥賭坊二百兩銀子,想來此事尚不曾有外人曉得。”
何流說著略有些疑惑的皺了皺眉,偶一抬眸瞧見錦歌一雙眼正盯著自己,當下不敢遲疑,慌忙道:
“不過,大約…….大約半個月前,賭坊曾派人到驛站來討要銀兩,小人生怕砸了飯碗,便將那些人擋在了外頭。當時…….小人忙著遊說他們暫緩幾日,並不曾見著有人路過。”
何流言罷,將抖如篩糠的身子貼在地上,不敢抬頭。
錦歌轉臉向管家陳福,不等開口,陳福便了然的點了點頭,喚來一小斯前去查探此事是否屬實。
“抬起頭回話。我問你,這男子可曾與你說起事成之後如何給你剩下的銀兩?”
何流聞言,忙順從的抬了頭。
眼前坐著的女娃娃面上哪裡有尋常年紀孩子該有的表情,雖貌不驚人,可那一雙烏黑的眸子似是能讀透人心一般,叫他生生打了個寒顫。
“回小主,小人當時見他手裡有刀,並不敢問。那男子只說若三日內無人追尋至此,便自會送上銀兩來。”
錦歌仔細聽著,忽然心中一動,彷彿突然想到什麼,只是這念頭一晃而過,快的讓她抓不住。
陳福見她面色微變,便猜到錦歌可能想到了什麼。當下一轉身,吩咐侍衛將此人押下看管,又遣散了一眾人,這才輕身上前探詢道:
“小主,可是有哪裡不對?”
錦歌咬著唇搖了搖頭,眉頭糾結:
“暫時還不清楚,不過……尚有一事,還需福爺爺派個信得過的人帶為查探。”
錦歌湊到陳福面前,在他耳旁低聲吩咐了幾句。陳福聽著微微一擰眉,便應下了。
又過的約莫一個時辰,樓相依舊沒有回府,也不曾派人回府報信。
派去打聽的人回來只說宮門守衛森嚴,侍衛隻字不露,看著情形,只怕是宮裡出了大事。
錦歌突然想起華妃遇刺那夜,桂圓尚能從守宮宮的侍衛口中獲知一些訊息,眼下這情形,怎麼看著比那一日還嚴峻?
錦歌懸著一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