侏儒說，你什麼意思？

神婆說，我們家族一直都尋找著聖物，但線索卻一直都在中斷，按道理說這麼重要的地點不應該被家族的人遺忘，畢竟歌謠這麼多代都傳承下來了。我以前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兒，但我來到這裡我就明白了，那是祖先為了保護我們的血脈，他們知道這裡是詛咒之地，所以不讓我們來。

侏儒說，還是傳說啊。

神婆說，家族裡面一直流傳著一句話，心無所願，方得涅槃。這是跟歌謠一起流傳下來的，我是在同一天學習到的，甚至它比那歌謠還重要，我們必須先要背會這八個字才能接觸歌謠。以前我覺得是禪語，現在看一看，這是我們能夠找到聖物的必要條件。任何有願望的人都會死在這裡，誰也不可能帶走涅槃之書。

侏儒愣住了，然後說，那麼你沒有願望了？

神婆搖了搖頭，她說，我領悟這一切的時候已經晚了，我來到這裡的時候許下過願望，希望找到家族丟的東西。或者說……

神婆頓了頓，然後對侏儒說，我們兩個會找到涅槃之書，然後我們會死在一起。

侏儒又愣了一下，咧嘴笑了，他說，那我現在殺了你，是不是證明詛咒就是狗屁了？

神婆說，對，但我相信你不會殺了我，因為這已經成為了我們的命運。

侏儒說，要不然試一試？

神婆說，不用試了，你不會的。

說完閉上了眼，似乎在等死。

侏儒看了半天神婆，或許是覺得無趣，轉了過去，然後罵了一句，狗屁詛咒，老子今天就不信了，我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有那麼靈。

心無所願，方得涅槃。

此情此景，生死之後，聽到這八個字，如同醍醐灌頂一般。

我們平日裡所求太多，大事兒小事兒總是希望許下點什麼願望，希望事情向自己最有利的方向發展，整個人都被紅塵束縛，如何才能涅槃？

如何才能浴火重生？

生死之間我的確是感慨頗多，這時候的人內心必然是各種想法不斷，老想著有什麼東西可以救自己。

那面侏儒完全被神婆那句死在一起嚇到了，他嘴上強硬，但我能感覺到語氣中的閃躲。

小斌突然又啊了一聲，然後說，我……我……我會死在這裡。吸血鬼，哪裡有吸血鬼？怎麼辦？誰能救救我？

侏儒轉頭說，你說什麼呢？

小斌說，我許願了，我說我想要跟一萬隻吸血鬼共舞。

侏儒說，對吧，我就說那個傳說是嚇唬人的，碰到這種情況怎麼辦？本來就不存在的東西，怎麼會突然之間跑出來？

小斌說，可是，可是金三胖也許願了，他說他想要一隻怪獸，鋼筋鐵骨，眼睛放光，翻山越嶺如履平地。

侏儒停了停，然後敲了敲車窗，他說，剛剛撞死的那個？

小斌說，就是他。

侏儒停頓了很久，然後說，你們不用幹擾我，一會兒就到旅店了，今天晚上睡一夜，明天去古廟把東西給我翻出來。到時候是生是死，大家就都知道了。從現在開始，誰再多說一句話，老子就斃了他。

（有人問老丁結尾，老丁不便透露，但我埋下的線索已經可以讓有心的讀者完整地猜出來結尾是什麼了。提示一下，在所有人都不肯定的地方，隱藏著最後的真相。）

十二日（1）神女婆娑

我的面前是兩個饅頭，很硬很硬的饅頭，上面似乎還有著莫名的汙漬。

可是我吃的很香。

若放在平日裡，莫說一個已經發酸的饅頭，就算是剛剛出鍋熱氣騰騰的大白饅頭擺在我面前，我也會因為沒有配套的西紅柿炒雞蛋而皺眉。

平時的我絕對不會碰這樣的食物，此時此刻我卻狼吞虎嚥，似乎怕別人跟我搶一般。

人生其實不過如此，你看不起的，你踐踏的，你唾棄的，在某一日會成為你的摯愛，會成為你熱切追捧的。

你接受這一切不是因為成熟，而是因為你要生存，要想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就要接受世界給與你的一切規則與潛規則。

我面前擺著的規則很簡單，是自洪荒時代人類就開始追求的。

那就是吃飽。

昨夜侏儒跟我們翻山越嶺回到旅店，從新踏回這裡讓我感慨頗多。這旅店依然是那麼殘破不堪，在黑夜與慘白的車燈的照耀下好像是一座墳墓。

可這裡居然讓我感覺到了一種安全。

莫名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