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當年我是騙了你,我讓你把美雪騙出來,但我是真的愛你。我是真的愛你。
風月本來又向前一步,她站住了,然後說,你讓我把美雪騙出來,可是她死了,然後她找我來報仇了。為什麼是我,為什麼不是你們這群臭男人?說啊,為什麼要找我報仇。你們對她做了什麼,她為什麼要折磨我?
愛丫接著風月的口說完這些,低頭髮出了哭泣聲,一個女鬼就連哭泣聲聽起來都讓人毛骨悚然。
侯明宇咬著牙說,當年我們幾個也就是想和她開個玩笑,讓你把她在晚上騙出來。我們本來沒打算做什麼的,你也知道她……她不喜歡男人,是個同性戀。那麼漂亮的女人是個同性戀,肯定是我們這群男人的談資。我們那天晚上喝醉了,老苟說美雪之所以喜歡女人,是因為男人滿足不了她,如果能征服她,她就知道男人的好處了。男人這時候都是吹噓自己多強,大家都喝得有點多,又血氣方剛,開開玩笑就有點火了。最後讓我找你把美雪騙出來。那天晚上我們的確是做了一點事兒,可是我們真的是想要幫她感受一下男人的好處。誰想到,她趁我們不注意就跑了,我們害怕出事兒,去追她,結果她自己掉下山去了……這真的不是我們的錯……我們就是打算幫她……幫她治病……沒想殺了她……
雖然侯明宇的描述輕描淡寫與我的想象也沒有差出去多少,但是在他親口描述之下,我還是覺得胸口一股怒火迸發出來,我此時此刻的狀態非常不好,真的是想什麼是什麼,想到要教訓這群混蛋,立刻就回頭打算找一個男生下手。
結果也不知道是這群男生運氣好還是他們太膽小,我身後是幾個女人,那幾個男生躲在最後。
我正好看到思瑤,低聲問道,老苟是誰?
思瑤說,就是風月的表哥,本來打算來了,結果沒來。
我哦了一聲,那面侯明宇斷斷續續支支吾吾地描述完了,風月猛然衝了過去,玉手抓住了他的脖子,面目猙獰,一句話也不說,彷彿打算掐死侯明宇。
十八日(11)愛丫歸來
我看到了那隻眼球,我不知道是誰的,但是它在轉動,不停地看向我。那是一隻水靈靈的眼球,彷彿剛剛從河裡撈出來一般,上面沒有血,卻溼漉漉的,透明的液體在上面覆蓋著,好像是給它塗上了一層粘糊糊的漿糊一般。
這眼睛還在動,正在風月的手掌心滴溜溜地亂轉,不要問我為什麼一隻眼睛可以在她的手掌中轉動,更不要問我為什麼最後這隻眼睛盯住了我。
因為此時此刻我已經感受不到外面的世界,自從風月掌心張開的一瞬間,我整個世界都崩塌了。
在這個世界裡我能看到的只有這隻眼睛,它盯住了我,死死地盯著,我感到四周的黑暗向我壓了過來。無形的牆壓迫了我的神經,壓迫了我的思想,壓迫了我的感知。
我四周的一切都開始變得扭曲,變得透明。
我感到呼吸困難,我的雙臂開始掙扎,我感到自己落入了河中,那隻眼睛上慢慢地閃現出一張臉。
蒼白的臉。
這張臉毫無血色,它的一半被頭髮覆蓋著,只留下一半的臉對著我,留下一隻眼盯著我,留下半張嘴對我微笑。
我在掙扎,但我看到她伸出手,抓住了我的腳踝。
我想要喊救命,可我在水裡,只要我開口,四周無窮無盡的水就會向我的肺部湧進。
我在黑暗與絕望中掙扎。
下一個瞬間,我放棄了,我猛然意識到,我早就已經死了。
在四五歲的時候我就溺死在河中,根本沒有什麼二十五歲的青年尋找詛咒的故事,我這麼多年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四五歲小孩在臨死之後對未來的憧憬與想象而已。我並不是要死在二十五歲,而是因為二十五歲是一個五歲孩子想象力的極限。
我早就已經死了,溺死在那條河裡,與這個穿著紅衣的新娘子做伴。
我是不是成了她的花童?
我是不是成了她孤獨世界中唯一的慰藉?
從來就沒有什麼二十五歲,也從來就沒有什麼最後三十天的詛咒。
沒有這個荒村,沒有大學生,沒有小愛與風月。
所有我看到的,我聽到的,我想到的,全都是虛無。
對於我來說最真實的,只有這片水,這張臉,這隻眼。
只有不可避免的死亡。
那隻眼睛還在轉動,我在搖晃,我感到有人推了推我,很用力地推我。
我恍惚間回到了那個虛妄的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