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昔年那個孩子的身軀裡,低聲呼喊道:“我好痛,元禮好痛!”
她用自己的身軀支撐起了機關巨大的閉合力,然後小心翼翼,猶如捧著這個世界最珍貴的珍寶一樣,將索元禮如今小小、殘破的身軀抱了出來。
這時候,索元禮才有心察覺到自己的傷勢——那是他熟悉的,深入骨髓的創傷,他的半邊身體幾乎被碾壓成了肉泥,除了一顆頭顱勉強算得上是完好,其他地方都已經殘破不全。
“這是,我受傷時的記憶?”
索元禮心中十分震撼:“這是我失去的記憶?這是我的……過去?”
索元禮察覺到,一滴冰涼的液體,滴在了自己的胸口。
他看到那個機關人的睫毛之上,點點晶瑩落下——“她哭了?機關人也會哭嗎?我為什麼會叫她阿孃?為什麼……我的心好痛?”
虛弱和冰冷漸漸籠罩了他,索元禮清晰的察覺到,生命正在一點一點的脫離自己的身體。
他失血太多了!沒有人能在失去那麼多血液之後還能活著。
索元禮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心臟在一點一點慢下來,突然漸漸流失的知覺感覺到有人在處理自己的傷口,它將斷裂的骨骼取出,修補血管,漸漸的他的身體又充實了起來,又能感知到了自己的手腳,和一部分內臟的執行。
但流失的血液還是讓索元禮越發的虛弱。
這時候,一種強烈的情感讓他睜開了眼睛,他看到那個機關人已經殘缺不全,她取出了自己所有重要的零件,去替換了他殘缺的身體,這又是一次絕對違背機關律的行為,機關人不得傷害人,這是機關律中的天條!是絕對銘刻於所有機關人機關核上的命令!
即便是為了治療,割裂人的身體,也算是一種傷害!
所以長安才會有需要專門獲得虞衡司許可,專門用來輔助醫生治療的機關人。
但無論如何,機關人主動改造、替換人的身體也是絕對不允許的,哪怕是為了救人!
“不,不要!不要!”索元禮察覺到她在用僅存的一隻手,撫摸著自己的臉,已經明白了什麼。
他想要用盡全身的力氣去阻止她,但她已經將手插入了自己的胸口,再掏出來的時候,一個小小的、不起眼的,猶如寶石一般閃爍光華的機關核,就出現在了她的手心。
機關核是機關人的心臟,也是機關人的大腦,一個掏出了自己的機關核的機關人究竟以什麼在支撐自己的執行,這將是一個奇蹟?
但索元禮已經無法見證這一幕了!
他的心臟處,一個新的力量湧入了進來,使他的身體屬於機關的部分換髮了生機,重新支撐起人類那一部分的執行。
“娘!”
索元禮看到那個身影栽倒在黑暗中……
他聽到自己的父親焦急的大喊著什麼,趕到了自己的身旁。他察覺到自己朝思暮想的父親,用他的大手捧起自己,震驚地看著他身上縱橫交錯的傷口和充填其中的機關零件。
但索元禮只想伸出手,觸碰那個宛若一團破碎零件組成的軀體。
“你的母親,曾經給予你兩次生命!”
索元禮回想起自己因為那非人的痛苦折磨,恨上所有機關人之時,父親複雜而痛苦的神色:“她也為你犧牲了兩次生命!你承載著她的愛來到人間,不應該去播撒仇恨和痛苦!機關寄託著我們的情感,也回應著我們情感,這就是我們與機關的聯絡……”
我的母親,在第一次給予我生命的時候死去了!
我的父親為了讓她能看著我長大,製造了一個和母親一模一樣的機關人!
父親是一個手藝高超的機關師,也是長安一個普通坊群長樂坊的坊主,每天都非常忙碌。在我六歲的那一年,他為了長樂坊的復興,參加了坊群納新的爭奪戰,憑藉自己高超的手藝,贏得了新坊歸屬權。
當天,整個長樂坊舉行了盛大的坊市迎坊儀式,組成坊群的機關坊都會移動、變形,來接納新的機關坊!
“最討厭爹了!”
已經一年沒有見過父親的自己,在那一天異常的憤怒。
甚至衝著帶大自己的她大喊道:“你才不是我娘!我娘已經死了!你只是個機關人!”
匆匆離去的自己,沒有看到身後她心碎的表情。抱著想讓父親焦急尋找的想法,自己爬到了長樂坊最為隱秘的一處夾牆密道之中,藏了起來……
但那一天,長樂坊天塌地動,巨大的坊群內所有機關都運動了起來,飛簷猶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