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紳從夢中驚醒。
那鮮血淋漓的畫面一直迴盪在腦海裡,落地窗外的初生太陽從海天交接的地方躍然升起,朝霞灑滿波光粼粼的海面和沙灘。
陸紳披著風衣下樓,輕手輕腳地走出別墅。
海水的腥潮被風迎面吹來,讓大腦也冷靜下來。
……他又夢見了寶兒。
不同於前幾次寶兒在他走後坐在門欄上發呆,這次是寶兒慘遭車禍,整個腦袋被繃帶包住,露出黝黑的眼,目光空洞地坐在病床上,有護士走過來衝他說了什麼,他就情緒激動地拆掉針頭要出院。然後,陸紳就心痛若死地看著寶兒在陸家村被人責罵,被一群熊孩子又打進了醫院。
回到別墅後秦逸生已經醒來。
現在正是寒假,秦逸生就回到義大利。
父子兩人坐在長桌上吃著傭人做的早飯,河伯候在一邊給陸紳倒佐餐的酒,這要平日裡秦逸生和河伯肯定會勸,可今天過春節,也就縱容一回。落地窗的窗簾都被束起,光芒射入餐廳,把陸紳的臉勾勒出更加不近人情的輪廓,秦逸生抬頭看了一眼,才放下刀叉說。
“我下學期想去清揚。”
陸紳臉色一沉,“不可能。”
秦逸生才十二歲,陸紳樂意見他早點成熟懂事,卻不包括感情方面,聽說歐洲這邊有男孩十三歲就當上爸爸,陸紳就對兒子的感情狀態有點警惕,自從發現一向聽話懂事的兒子幾次三番為了一個男孩神魂顛倒,就跟得了癔症一樣,就開始限制了秦逸生的曝光率,徹底斷了兩人的交集。
家裡的網路都設了限制,跟付丞雪有關的詞彙都一律攔截。
早飯後秦逸生回書房看書,陸紳去樓上的另一個書房看劇本。
閒置太久,他又有了拍片的*。
不久前就開始在全國甄選劇本,終於選定了一個邊緣題材,《微熱少年春日夢》,一個留學日本的男學生投來的劇本,根據真人小說改編的同志故事,雖然從名字到劇情都有很多不成熟之處,但勝在感情真摯,樸素。
陸紳找了專業編劇多次修正,才得到手下這步成品:
《少春》
主題是:撕開少年夢的假象,是蟄伏在心口的巨獸。
中午,兩父子再次準時匯聚在餐廳,一餐無話地吃完午飯。兩點前,陸紳開啟電視,像往年一樣連線衛星訊號,收看春晚全球同步直播。
電視裡的華夏正是除夕夜晚八點。
幾個新上位的男女主持為全國人民拜年後,宣佈了開幕節目。
“歡迎我們去年一直活躍在觀眾眼前的教主——啊,這一句似乎就暴露了我的屬性,好吧,還是歡迎教主為我們帶來第一個歌舞曲:《百鳥賀新年》!”
聽見這,陸紳兩父子都愣了一下。
以付丞雪的資歷能上春晚都是看在民意,說開幕什麼的……實在不夠格!
螢幕中,傳來嘰嘰喳喳吵鬧的鳥叫,背景螢幕變成大自然的山河樹木,無數藤條從天空降下,地板上升起白霧,一個穿著古裝的白衣少年從天花板上拽著最中間的一根藤條翩翩落下,十四歲少年熟悉的身姿,不是付丞雪是誰?
陸紳臉色不太好地拿起遙控,想等節目播完再回來。
秦逸生拉住陸紳的袖子,“爸!”
陸紳低頭看著秦逸生可憐的小表情,高抬貴手放過了遙控器。
節目還在繼續,自少年出場,天花板四面八方突然飛出成千上萬只各品種各色的鳥兒,高山流水的背景音漸漸變小,直至消失,只有惱人的鳥叫摧殘著眾人耳膜,頂上一個音樂會的聲量。
正當觀眾不明所以時,白衣少年突然甩開長袖,百鳥噤聲。
螢幕裡的觀眾也吃驚地捂住了嘴巴。
……這可真是訓練有素!
少年舒展身子,長袖如流水般在藤條間纏繞,身姿卻矯健有力,鳥兒們突然就像收到訊號,分門別類按種族在天空佔據不同陣營,挨個合唱出聲,少年一動,長袖纏繞藤條,身體卻像懸空一樣圍著藤條轉起一圈,鳥兒們就像傳接力棒一樣從高音到低音劃出一片。
少年抬起腳尖,輕輕一躍,縱橫在高低起伏的藤條間。
鳥叫聲也高低起伏地逐漸串聯成音。
隨著少年動作越來越連貫,如驚鴻弄影,在藤條中穿梭,長袖和衣襬翻飛如畫,白袖綿綿,舞姿錚錚,鳥叫聲漸入佳境,不同種族組成不同聲部,或合奏或交替,編織成曲。
那曲也是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