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賽評書一:
那一天很平常,無風無雨,天氣晴朗。
無數人研究偉人偉業的起·點轉折,總愛鬧點祥瑞異端,似乎才能彰顯雄圖霸業的與眾不同處,為豐碑上的墓誌銘加點錦上添花的素材,給平凡的世人找點茶餘飯後的話題。可無數人研究電影之父雄起的開端,都只是從那個被譽為“教父”人生第一個經典的鏡頭開始。
我要說,就是教父把所有風雲變幻的傾世風華藏於骨肉。
才讓他的腳步聲聽起來那麼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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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新人,肯定輪不到造型組長來化妝,付丞雪洗完頭,吹乾發,一個年輕姑娘走了進來。
小姑娘一直給幾位主化妝師打下手,還沒出師,並非刁難,只是今天有主要演員的戲,而那些古裝演員大早趕來,化兩三個小時騰不開手很正常,這個小學徒也是導演特地要求,才好不容易調來,就這,還被化妝師抱怨了幾句。
少年閉眼坐在椅子上,長長的睫毛安放在白淨的臉上,讓小姑娘有些不知道怎麼下手。
那可以掐出水的面板,連粉餅都不忍心靠近。
少年對著鏡子在t字區和眉與鼻間指了指,“打高光,陰影。”增加立體感。
小姑娘因為方才那啟事故對他很是佩服,不在意他“胡亂指點”,聽話地照做。
之後兩人也配合得很好——用黛色眉筆把眉形處理得長入鬢角,用黑色眼線改變了眼型,眼尾勾畫出狹長微揚的淺色眼影,讓小姑娘在眼影中加了一層薄薄的銀色粉末,若非眼神戲鮮明出彩很難鎮住這種輕佻華貴的色彩,但若是表現淡漠到如寒水般涼得不動聲色,就會讓眼神變化多加一份莫測多變的拒人千里。
化妝盒底部是一摞黑色美瞳,這是近年來電影裡常用的,可付丞雪受美容歌滋養,瞳色漆黑如夜,並不需要多此一舉。
服裝是束腰的銀色帶亮片寬袍廣袖,劇本設定是龍鱗所制,防禦法衣。活動間被燈光折射地閃閃發亮,氣質不合會顯得像暴發戶一樣俗氣。
戴上髮套,絲滑的假髮飄飄垂落,豎起玉冠,雖然也是仿的。小姑娘還在不斷往他衣服上掛東西,卻被他一一解下,他可不想被打扮成俊俏儒雅的書生或者皇孫貴胄之流。
卸了多餘的裝飾,小姑娘看著少年的扮相咯咯直笑:“來來,讓姐姐拍個照,等劇照出來,不知多少罵你的人要被打臉!”
付丞雪在鏡子前端詳片刻,裝扮得宜。
目如丹鳳欲飛,眉如翎羽旖旎,彎彎嘴角,一點桃花痣——對了,少年拿起桌上的遮瑕粉一層層抹掉唇上的痣,他可不希望被那個該死的陸紳認出來。
…………
付丞雪走出臨時搭建的化妝帳篷——這是一個值得銘記的時刻。
在後人給付丞雪著的自傳中,很多都是從這一刻開始。
〖……銀白的布鞋踏上鮮綠的草地,透白纖細的手掌撥開簾子,轉腕的姿態有些漫不經心,漫不經心地掀開傳奇的序言。〗
吳導第一個反應過來看向帳篷,旁邊的人也順勢相繼投去目光。
白色的防蚊紗帳刮過少年的瑩白的臉,糾纏著黑色的假髮一點點露出妝後的真容。
那一瞬間,如同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工筆混著寫意的畫卷,抽絲剝繭地一點點暴露出來——
光影錯落地照在少年臉上,使妝容更加奪人眼球,黑眸幽深,眼尾張揚。飄渺高傲的遺世獨立裝點在眼波流轉的神態中,穿透了頭頂落下的一條條光束中的塵埃,如同穿越了億萬時光。
密織的羽睫斂下,眼角勾長挑起,刻骨典雅又極盡傲慢,非常微妙的變化。
舒朗的眉,淡入遠山的朦朧的霧色。
束起的假髮,隨著充滿韻律的步伐,如銀河傾落而下。
雙目睥睨眾生,無慾無求、無牽無掛,淺色的嘴唇同臉色一樣涼薄,如水。冷而潤。扣成隨風飄散的淺淡弧度,掐緊了時間的脈搏,讓空氣凝固,聲音抽離,超凡脫俗地迷惑了看客的眼球,連呼吸都瞬間清晰可聞。
少年腳步緩慢、空靈。
徐徐走向吳起。
如從另一個世界破空來而。
一步一步,輕的仿若踏在雲端,重得像踩過眾人心尖,銀白色的廣袖隨心所欲地被風吹成搖曳的卷軸,拉開傾盡繁華的絕世風姿。
他輕描淡寫的掃過眾人,長眉黑眸慢條斯理地劃過一張張人臉,卻像誰也沒看在眼裡。
此刻的付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