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的陶器,四分五裂。
麻木的包裝,也被壓抑已久的柔情一點點撕破。
“她中文名是何玲,中國方面的間諜,精通日語,用了日本化名,主要用美人計,在皇軍軍方及行政方要員中如魚得水,竊取了大量情報,導致多名官員被暗殺,包括特高課的一名高階長官,被捕後,無論特高課如何嚴刑拷打,她沒有任何招供,沒有說出任何同夥……哦,對了,黑木君提醒過我了,你們以前有過愛情,但她沒來由地拋棄了你,你應該很恨她,對不對?”安崎宗光儘量用輕描淡寫的語氣,但山下雅廣的心更沉重,甚至沒有注意到安崎宗光盯著他的眼神。
“我……已經忘掉她了。”
“好,石井部長和黑木君的眼光果然不錯……不過,我知道,全然忘記是不可能的,美好的記憶,想留著並沒有壞處,可惡的記憶,徹底根除總是好的。”安崎宗光忽然招呼了一聲,一名勤務兵走了進來,手裡捧著一柄短劍。安崎宗光說:“相信你一定見過這個。”
那是一柄古色古香的短劍。山下雅廣一眼就認了出來,那是何玲子當年在奈良用過的武器。
“瞧,你還記著一些細節。據說她一直隨身帶著這柄劍,也用此殺過皇軍要員。她既然轉到我們這裡,這個戰利品也跟了過來,如果你要,可以拿去做個紀念。”
山下雅廣搖頭說:“不用了,我想……忘得再徹底些。”不知為什麼,他忽然想起,衣箱的最底下,還藏著那隻琉璃罐,此刻,那兩隻螢火蟲是否在閃光?
“既然這樣,那我就拿去了。你雖然想忘掉她,但做為試驗工作的負責軍醫官,你還是要合理利用她,這個馬路大。”
“我們……要對她……怎麼樣?”山下雅廣知道這是句廢話,進入429部隊這地下建築的“馬路大”,所受的待遇都是一樣悲慘。
“正好你問到,我們一起商量一下具體方案:記得你以前抱怨過,我們進行的試驗,細菌、毒氣,不也就是其他部隊的工作嗎?又有什麼秘密特殊之處?其實以前都是些準備工作,培訓衛生兵和醫學實習生。從今天起,也就是這批馬路大的到來,我們429部隊的使命才算正式開始。”
“請明示。”
辦公室裡雖然只有他們兩個人,安崎宗光還是壓低了聲音道:“這麼說吧,這些馬路大,都不是尋常的人。”
如果不開燈,429部隊的地下基地永遠是黑夜。
此刻已入夜,兩層的牢房和實驗室都已經熄燈,為節約用電,走廊裡的燈也只間隔著開了三分之一,因此四周顯得很黯淡。山下雅廣經過日本士兵的休息室時,停下腳步。
這裡終年不見天日,生活枯燥乏味,士兵們的思鄉情緒也格外悠長。不知什麼時候,有人在外面收集了許多的螢火蟲,按照在日本家鄉的習俗,將螢火蟲放在紙質燈罩中,做成螢火蟲燈。也就是今天、此刻,山下雅廣突然覺得,這昏黃的螢火蟲燈,竟如鬼火。
他的手心裡,也託著兩隻“螢火蟲”,琉璃罐中渡邊玲子的畫作上,兩隻螢火蟲帶著憂傷。
日本民間傳統,每一個螢火蟲,代表的就是一個靈魂。
429部隊的地下基地建立不過一年,已有多少生靈轉為鬼魂?
想到此,山下雅廣背脊一片冰涼。
他快步離開那螢火蟲燈,走到了一間關押“馬路大”房間門口。
“馬路大”中女性比例甚小,一般都關在四面有牆的房間裡。山下雅廣用鑰匙開鎖,開啟門,裡面還有一道鐵欄杆——這是為一些“狂暴”的“馬路大”專設的房間。何玲子因為早間的反抗行為,被直接關在了這裡。
此刻,她盤膝坐在黑暗中,似乎在入定,開門聲也沒能讓她哪怕有輕微的動彈。
“我想了一天,問了自己一天,發現還是無法忘記你……我真的試過。”山下雅廣將手中油燈放在門口的桌上,和她保持著一定距離。他並不清楚為什麼會來找她,想做什麼,想得到什麼。
何玲子仍靜靜地坐著,不發一言。沉默如刀,在山下雅廣心裡攪。
不知哪一天,會有把真正的解剖刀,切入何玲子青春的肌膚。想到這兒,山下雅廣幾欲嘔吐。
他猛然發現,自己對抗殘忍的能力,“倒退”到了初入陸軍軍醫學校的“水準”。
“你不該在這裡,我會努力,讓你自由。”山下雅廣不知道該怎麼將這獨白進行下去,訴說他的相思之苦嗎?責備她的不告而別嗎?
於是他只能匆匆結束此行,轉身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