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暢談,好一副君臣相得之景,似乎即將敗亡的局勢也未能影響到他們的興致。
過了許久之後,殘月早就落下,天色已經開始光亮,城外隱隱約約的有號角聲傳來,顯然吳軍已經醒來,準備埋鍋造飯,為今日的攻城大戰做準備。
看了看早就燃盡的蠟燭,又看了看眼前已經喝光了的酒壺,朱友貞嘆息道:“朕自登基以來一直勤勉國政,如今卻做了亡國之君。楊氏乃我朱家世仇,理難俯首請降,更不能等到吳兵刀斧加身之時。朕不能自裁,便由愛卿斬我首級;卿以之獻於吳軍,亦是大功一件。”
皇甫麟驚道:“陛下何必如此?楊氏雖與我大梁為敵,但畢竟非李氏;若是陛下願意降之,未必不能保全!”
就仇恨而論,梁國和晉國之間的仇恨自然更多一些,兩家從朱溫、李克用時代起就相互仇殺,至今已經三十多年。
而梁國和吳國之間最早還有一段“蜜月期”,雙方為了對付孫儒曾經一度結盟交好;不過後來朱溫為了防止楊行密在南方一家獨大,遂與淮南交惡。
最開始時,朱溫勢力強盛,已經擊敗了秦宗權、朱、朱瑾、時浦等諸多強藩,基本上佔領了中原之地,正是四面出擊,擴大地盤的時期;而楊行密那時候才剛剛平定江淮,兵微將寡,錢糧微薄,且淮南兵不怎麼善戰,難以與朱溫的軍隊抗衡。
所以那時朱溫可以說是有恃無恐的主動向楊行密發起進攻,直到清口之戰淮南軍大獲全勝後,雙方的勢力才逐漸穩固下來,開始了長達二十多年的征戰。
總體來說,晉國與梁國交戰不管是時間範圍、強度還是戰爭的次數,都要比梁國和吳國之間的戰爭多得多,吳國和梁國之間的仇恨相對還算少的。
所以皇甫麟才會覺得,若是朱友貞投降吳國的話,未必就不能活命。
朱友貞卻怒道:“你這是在為吳國做說客,想要說服朕投降吳國嗎?”
皇甫麟泣道:“臣非為吳國做說客,乃為陛下著想。且臣願為陛下揮劍殺敵,便是死在吳軍手中也無怨無悔,斷不敢奉陛下之詔。”
朱友貞更怒,道:“愛卿想要出賣朕嗎?”
皇甫麟拔出佩劍便向自己脖子抹去,他出手又快又準,顯然不是做做樣子,而是真的打算自刎。
朱友貞連忙將其攔了下來,道:“朕與卿同死!”
皇甫麟見其求死的態度十分堅決,沒有絲毫投降吳軍的意思,再加上此時城外傳來陣陣號角聲,顯然吳軍已經開始攻城,他當即不再猶豫,持劍向朱友貞刺去。
劍鋒刺入朱友貞心臟,很快將其斃命;接著,皇甫嵩轉過劍身,自刎而死,沒有悔棄對自己君王的諾言。
朱友貞身為梁國皇帝,當年也號稱天下正統,邊遠藩鎮無不派遣使者前來朝貢;如今一朝國亡,身邊願意與他一同殉葬的,卻只有皇甫麟這麼一個平時默默無聞,甚至都非朱友貞心腹的普通將領。
而他往日裡倚為心腹的那些臣子,如趙巖、張漢傑等輩,此時早就逃命四方了。
……
吳武義十五年,晉、岐天佑十九年,樑龍德二年春。
二月初二,吳王楊渥親自領兵攻洛陽,梁主朱友貞命控鶴軍指揮使皇甫麟先將其殺死,再自殺身亡;不久,城中軍民開啟城門,向吳軍投降。
至此,洛陽落入吳國手中,自朱溫篡位立國,前後共延續十五年的後梁正式滅亡。
入城之前,吳王楊渥約束眾軍,命各部將士入城後不得濫殺無辜,更不得殺燒搶掠,為非作歹;同時命周本率少部分將士先進城,督率已經投降吳國的張全義等人安撫民心,維持城中秩序,封存府庫錢糧等。
至中午時,楊渥才率領大軍從城東永通門入城,城中百官迎謁於馬首之下,皆拜伏請罪。
楊渥善加慰勞,安撫眾官,同時命人緝拿梁主朱友貞。
不久之後,便有人來報,說梁主朱友貞已然自盡;楊渥於是命張全義出面收斂其屍首,以梁王之禮加以安葬。
對於皇甫麟這個陪朱友貞共死之人,楊渥下令追封其為義武節度使,陪葬朱友貞之側。
……
同一時刻,敬翔府上來了一位不速之客,正是參知政事李振。
這些天吳軍大軍壓境,朝中上下早就失了節度,眾臣慌亂不堪,不是主動去投降吳國,就是坐在家中等待最後時刻到來。
敬翔並沒有投降吳國的心思,不過他對當下的局勢已經束手無策,所以只能回到家中關閉府門,漠然等待局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