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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故人長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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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覺寺的桃林是個僻靜之地。

桃花不似綠牡丹嬌貴,更不似蘭花高豔,只要有土壤,便是這人跡罕至的高山,也能孤寂的過下去,並開出漫山遍野的花兒來。

小滿覺得自己就像這桃花一般,無人記掛,無人關心,但只要心中有陳辭對她的獨一的偏愛,便能孤寂的活著。

陽春三月,扶風山的桃花爭研相放。粉白嬌嫩。

小滿鍾愛桃花,也愛銀杏。此刻卻無心留戀。

她想行快一些,便不免被桃樹橫出的枝丫劃到了面頰。

面上疼痛比不上心中焦急,只想趕緊解決了單青城這個禍害。

盼著他今生早亡,別來禍害她的陳辭。

行的急些,不免碰到團簇的花朵,花瓣嬌嫩,一瓣瓣跌落下來。

恰逢吹來了一陣風,揚起了散落的桃花。

而小滿不知,自己身著淡綠色的長裙,在這粉白的桃花林中行走的樣子。

恍若神女臨世,又似精怪顯形。活脫脫一隻桃花妖。

這隻桃花妖,走進了身後人的心裡。

而小滿並無所覺,仍舊四處尋找著應該在桃樹下的單青城。

心急之下,她忍住身體的疲憊,奔跑起來。

身後的陳辭牽著馬,慢慢的跟著她。

不想打擾她踏春。更不想破壞此時此景。

但這桃林內外,並無守衛。陳辭見她無侍女跟隨,這幾日盛京來了不少流民,又怕她有危險。

更不願自己現身打擾她的雅緻。況且男女有別,儘管自己有心,卻要考慮她的聲名。

陳辭只打算慢慢跟著,守在她不遠處,待她賞完花,她的侍女上山來與她作陪,自己便回浮玉山。自己並不做打擾。

此次師門有召,讓他務必返回。歸期未定。臨走前他陪母親來這皇覺寺,母親說是為自己求平安的。

愛子心無盡,歸家喜及辰。雖然皇族母子,陳辭有長久的不歸家,自幼在浮玉山修行,卻心知母妃心中長久的記掛自己。

十月胎恩重,三生報答輕。陳辭不敢推脫。只願母妃能勿要掛念,平心順遂。至於求神,還是拜佛,那都是緣法罷了。

只是不巧又遇到九江王府眾人,多少女眷,雖是姑母表妹,但陳辭為避女眷,才來這桃林略休息。

沒想到在這桃林遇到了臨安郡主。

自三月前,他下了山門,第一次在南街城隍廟看見她,正值嚴冬季節,那裡有許多小小的乞兒沒有棉衣。

皇族,高官食天下俸祿,卻無一人關心這些可憐災民。

南儀王府每月施粥散糧,卻不過杯水車薪罷了。

前些日子,父王上書懇求陛下撥糧救民,安置流民百姓,卻被無端斥責。

為求自保,南儀王不敢再陳奏,但府中善行,卻從未停止。

陳辭心急,只盼著這次從浮玉山回來,能夠面辰太子,尋求破解之法。

皇族眾人,應對百姓負責。

而臨安郡主,卻與不食肉糜的權貴不同。她知人間疾苦,懂萬事不易。

見她時,她正和侍女為小乞兒發放過冬的衣物。

那些孩子們無一不是蓬頭垢面,滿身髒汙。

可她卻面含微笑的為每一個小孩子穿上了厚厚的棉襖。

深冬季節,她卻穿的單薄,不知是體弱還是什麼原因,一直搓著手。嫋嫋身姿,柔弱溫和。

入盛京三月以來,陳辭見多了著華服,戴貴飾的皇室貴族。

從未見過心中有百姓,眼中有餓殍的貴族小姐。

那一刻,自己為她嘴角溫良的笑意而感到動心。

陳辭覺得,整個盛京,她是最善良,最美麗的女子了。

浮玉山是道門,他也算半個俗家弟子。卻沒想到下山短短三月,他便守不住道心。

後來宮宴上相遇,方知是九江王府的長女,名喚小滿。

他為她的良善而折服,又為她的容貌而傾倒。後來有幸讀了她寫的詞文,更為她的才華而心動。

陳辭想,如果他必須要娶妻,那個人,應該就是臨安郡主了。

不為身世苦惱,不為亂世擾心,不欺凌百姓,不上媚朝臣。

他在臨安郡主身上看到了這種氣節。他亦心折。

陳辭撿起地上剛剛小滿碰掉的一朵桃花。看著她像林中更深處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