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海,寧靜得象一頭沉睡的野獸。海天相連,亦如他茫茫的人生。
“喂!小心著涼!”一個聲音在船桅杆邊響起。少年痴把視線從蒼茫的夜色中收回。一個帶著牙鴨舌帽的男人抽著雪茄靠了過來。
少年的眼睛眯了一下,雪茄是很貴的煙。這個長著兩撇小鬍子男人的裝束活象上海灘裡的許文強。可是這是二十一世紀。也許因為這本來就是一隻詭異的船隻,好象人們穿上什麼都不顯得怪異了?
“上了這個船,一生病就玩完了,知道麼?小兄弟!身體是革命的本錢!”男人豪氣干雲地伸出大手有力地按了下少年的肩頭,話說得語氣深長。不等少年反應,他便踱著優雅的步子離開了,甩下一陣冷風。
少年的眼睛象貓一樣朝他的背影眯了一眯,根本沒有將他的話放在心上。似乎這世上沒有任何事情將他恐嚇,除非他自己願意。
他終於將心思放在了這首古樸的船,半眯著細長的雙眼*地朝身處的船身望去,滿臉都是慵懶,象清晨未睡醒的人。但這絲毫不影響他的判斷力。他媽的!這居然是一件古董船!歲月舊得已經很難考究了。少年想,也許當年鄭和下西洋乘得也是這種型別的船也絲毫不會過時。腐朽的桅杆在風裡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讓人很擔心它的孱弱是否經得起風浪的考驗。
有一分鐘,少年有一些後悔自己的輕率。
但是茫茫的海天,已經將他的退路和過去都遠遠地甩在身後了。他象一隻離弦之箭,一但發出,便沒有再收回的可能。
這支箭的名字叫做命運。
命運是偶然的,很多時候就在一念之差。
少年仰頭,他不是輕易沮喪的人,他從來不相信命運。
少年跳下桅欄,浪花在他的腳下撲打著船板。起風了!烏雲象鍋蓋一般黑壓壓地罩了下來,發出得意的呼嘯。海象怪獸一般呲出猙獰的爪牙,浪花兇猛地撲打上船板,將朽舊的船板弄得更漸潮溼。船身被風吹得象鞦韆一樣晃盪。少年長長的頭髮被風吹得倒豎起來。
“他媽的!天氣變化的太快了!”少年詛咒。他正處於對什麼都看不習慣的年紀。
“喂,下面的那個小孩兒,不要命啦,快到這個船艙裡面來!”舢板上有強狀的水手撕扯著雄狀的肌肉暴吼。
少年終於抵不住風浪的侵襲,走進船倉。這首古船兩側有護板,船艙為水密隔艙結構。它穩定性好,安全舒適。當然是相對的。
一下去,一股混雜的人味兒便撲面而來,跟畜牲並無太多的區別。這是免費的船隻,自然不會有多好的設施,甚至連個坐位都沒有。形形色色的人,就地或坐或席,喧喧嚷嚷。倉內甚至連直起身子都很困難.
可對於航行的船隻來講,能否經得起顛波沛離才是首要條件。其他或許可以忽略不計,畢竟鐵達尼號這種豪輪不是普通人能夠乘坐得上,何況它還不是沉沒於冰海?
少年的步子小心地踩在人堆中。船倉口有幾個大漢站在高處呼喳呼喳地對裡面的人暴呵,少年看出來,為首的那個就是剛才對他大吼的大鬍子壯漢。
“小子坐好,你怎麼這麼不老實?”大漢手拿著一條油亮的鞭子朝人吹鬍子瞪眼,他精眉赤目,他有一臉豎刺的大鬍子。這讓少年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角落裡有人拉了拉少年的衣角,也將少年的怒氣拉了回去。少年回頭一看,正是方才搭訕的“許文強”。
“小兄弟,坐下吧,省點兒力氣。”許文強的雪茄已經掐滅了。他胸前口袋裡有一隻煙盒露出線輪。他把身上的大衣提了提,指了指地上。他的神情儼然一個落魄的貴族。
少年坐了下去。他說得對,省點力氣。這暴風雨讓人心煩。
“各位兄弟姐妹,俗話說得好,有緣修得同船渡,咱們來自五湖四海,今天走到了一起,也是緣份!”發話的仍舊是那位水手,他的破鑼似的嗓子象只高音喇叭。想當年破馬張飛長板坡一吼喝退百萬曹軍,這個水手倒愈來愈象那廝了。船倉裡霎時清絲雅靜。主要是迫於其淫威。
“從今天起,咱們就是一條線上的蚱蜢了,出門在外,見面就是朋友,我希望大家都能平安無事地走完這段旅程!”
“人都說無規矩不成方圓。咱們這條船不比尋常,都是奔那個地方而去。按照的規矩,這趟船為單趟,並且沒有回程的可能,屆時只會允許五人走下這隻船。”人堆發出噓聲,一下炸開了窩,很多人都悄悄地將手伸向身上的防身兵器,原本平和相處的人與人之間立刻象刺蝟般彼此豎起了倒刺,似乎誰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