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英寸。(作者注)
魏特布瑞希特…羅特霍爾茲博士隸屬的這一歷史學派不只相信“人之初,性本惡”,而且認為其惡劣程度是遠遠超過人們的想象的;用不著說,比起那些把富有浪漫色彩的人物寫成道貌岸然的君子的使人敗興的作家來,這一派歷史學者的著作肯定能夠給予讀者更大的樂趣。對於我這樣的讀者,如果把安東尼和克莉奧佩特拉的關係只寫作經濟上的聯盟,我是會覺得非常遺憾的;要想勸說我讓我把泰伯利歐斯⑤看作是同英王喬治五世同樣的一位毫無瑕疵的君主,也需要遠比手頭掌握的多得多的證據(謝天謝地,這種證據看來很難找到)。魏特布瑞希特…羅特霍爾茲博士在評論羅伯特·思特里克蘭德牧師那部天真的傳記時所用的詞句,讀起來很難叫人對這位不幸的牧師不感到同情。凡是這位牧師為了維護體面不便暢言的地方都被攻擊為虛偽,凡是他鋪陳贅述的章節則率直地被叫作謊言,作者對某些事情保持緘默則乾脆被魏特布瑞希特…羅特霍爾茲斥之為背叛。作品中的這些缺陷,從一個傳記作家的角度來看,固然應該受到指摘,但作為傳記主人公的兒子倒也情有可原;倒黴的是,竟連盎格魯…薩克遜民族也連帶遭了殃,被魏特布瑞希特…羅特霍爾茲博士批評為假裝正經、作勢嚇人、自命不凡、狡猾欺心,只會烹調倒人胃口的菜飯。講到我個人的意見,我認為思特里克蘭德牧師在駁斥外間深入人心的一種傳述——關於他父母之間某些“不愉快”的事件時,實在不夠慎重。他在傳記裡引證查理斯·思特里克蘭德從巴黎寫的一封家信,說他父親稱呼自己的妻子為“了不起的女人”,而魏特布瑞希特…羅特霍爾茲卻把原信複製出來;原來思特里克蘭德牧師引證的這段原文是這樣的:“叫上帝懲罰我的妻子吧!這個女人太了不起了,我真希望叫她下地獄。”在教會勢力鼎盛的日子,它們並不是用這種方法對待不受歡迎的事實的。
⑤泰伯利歐斯·克勞迪烏斯·尼祿(公元前42—公元37),羅馬皇帝。
魏特布瑞希特…羅特霍爾茲博士是查理斯·思特里克蘭德的一位熱心的崇拜者,如果他想為思特里克蘭德塗脂抹粉本來是不會有什麼危險的。但他的目光敏銳,一眼就望穿了隱含在一些天真無邪的行為下的可鄙的動機。他既是一個藝術研究者,又是一個心理——病理學家。他對一個人的潛意識瞭如指掌。沒有哪個探索心靈秘密的人能夠象他那樣透過普通事物看到更深邃的意義。探索心靈秘密的人能夠看到不好用語言表達出來的東西,心理病理學家卻看到了根本不能表達的事物。我們看到這位學識淵深的作家如何熱衷於搜尋出每一件使這位英雄人物丟臉的細節瑣事,真是令人拍案叫絕。每當他列舉出主人公一件冷酷無情或者卑鄙自私的例證,他的心就對他更增加一分同情。在他尋找到主人公某件為人遺忘的軼事用來嘲弄羅伯特·思特里克蘭德牧帥的一片孝心時,他就象宗教法庭的法官審判異教徒那樣樂得心花怒放。他寫這篇文章的那種認真勤奮勁兒也著實令人吃驚。沒有哪件細小的事情被他漏掉,如果查理斯·思特里克蘭德有一筆洗衣賬沒有付清,這件事一定會被詳細記錄下來;如果他欠人家一筆借款沒有償還,這筆債務的每一個細節也絕對不會遺漏;這一點讀者是完全可以放心的。
二
關於查理斯·思特里克蘭德的文章既已寫了這麼多,看來我似乎沒有必要再多費筆墨了。為畫家樹碑立傳歸根結底還是他的作品。當然喏,我比大多數人對他更為熟悉;我第一次和他會面遠在他改行學畫以前。在他落魄巴黎的一段坎坷困頓的日子裡,我經常和他見面。但如果不是戰爭的動亂使我有機會踏上塔希提島的話,我是不會把我的一些回憶寫在紙上的。眾所周知,他正是在塔希提度過生命中最後幾年;我在那裡遇見不少熟悉他的人。我發現對他悲劇的一生中人們最不清晰的一段日子,我恰好可以投擲一道亮光。如果那些相信思特里克蘭德偉大的人看法正確的話,與他有過親身接觸的人對他的追述便很難說是多餘的了。如果有人同埃爾·格列柯象我同思特里克蘭德那樣熟稔,為了讀到他寫的格列柯回憶錄,有什麼代價我們不肯付呢?
但是我並不想以這些事為自己辯解。我不記得是誰曾經建議過,為了使靈魂寧靜,一個人每天要做兩件他不喜歡的事。說這句話的人是個聰明人,我也一直在一絲不苟地按照這條格言行事:因為我每天早上都起床,每天也都上床睡覺。但是我這個人生來還有苦行主義的性格,我還一直叫我的肉體每個星期經受一次更大的磨難。《泰晤士報》的文學增刊我一期也沒有漏掉。想到有那麼多書被辛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