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隱約約能聽到腳步聲。很輕,若有若無,像鬼在走路。
絕對不是喪屍。那些怪物動作笨拙,不會跳躍,也不會奔跑,更不可能以輕快的動作前行。
忽然,年輕的隊員停止咀嚼。他把飯盒擺在一邊,迅速端起突擊步槍,從揹包側袋裡取出手電筒,對準被黑暗籠罩的街道盡頭,用力推上開關。
頓時,一道雪白的光柱撕裂了黑色。
有一個年輕人正朝這裡走來。
他大約二十歲左右。身材高大,肩膀很寬,穿著黑色運動長褲和灰色套頭毛衣,外面披著一件棕色夾克。也許是因為被手電光柱籠罩的緣故,面板看起來很白,甚至帶有一絲頗為女性化的效果。
突如其來的光線使來人感到驚訝。他抬起手擋在額前,頭偏朝一邊,努力從指縫中想要看清楚對面究竟是什麼人。他繼續朝前走,隔著三十多米遠的距離,年輕隊員看到來人身上沒有攜帶槍械之類的武器。但他肩膀和胳膊上的肌肉很紮實,甚至比自己更加強壯。
“站住————”
年輕隊員低聲喝止,同時抬高槍口瞄準來人。
陌生人停下腳步,臉上的神情有些疑惑。
年輕隊員開始發問:“你是誰?”
他並不擔心對方搞出什麼動作————只有一個人,自己還有槍。除此之外,附近的警戒人員肯定看到了這邊的異常。他們隱藏在黑暗中,包括自己在內,至少有四支槍在瞄準這個陌生人的腦袋。
“我沒有惡意。”
陌生人舉起雙手,用足夠兩個人聽見,卻不會傳播更遠的聲音說:“我只是想找你們要點兒吃的,順便再好好聊聊。”
年輕隊員仔細打量著他,沒有說話,也沒有放下槍的意思。
卡車周圍裝有分離式自動攝像頭。在有光線的情況下,這種依靠車載電源進行工作的探頭,可以對有效範圍內的所有動態畫面預警。不需要傳話,大樓裡的隊長會根據情況作出回覆。
雙方就這樣在沉默中僵持著。
夜,越來越冷。
他開始顫抖,原地跺腳,雙手抱住肩膀取暖,不停地朝手裡呵氣。
年輕隊員忽然覺得這個人很可憐————他看上去很餓,很疲憊。重要的是,遠處的黑暗裡隱隱還有些動靜,顯然是在城市到處徘徊,尋找食物的喪屍。
“我,我想跟你們談談。”
忽然,陌生人又朝前走了兩步,急切沙啞地說:“我,我知道一些事情,可能對你們有所幫助。”
年輕隊員耳機裡傳來帶有林景殤冷漠的聲音,同時夾雜著“沙沙”的電子雜音:“問他,都知道些什麼?”
“前幾天,也有一幫人住在這兒。他們有槍,衣服款式跟你們差不多。”
得到年輕隊員的回覆,陌生人加快了語速:“他們全都死了,很慘。”
最後這句話,對所有聽者展示出無與倫比的魔力。
年輕隊員感覺自己心跳驟然加速,他甚至可以感覺到附近其他警戒人員同樣激動和緊張。耳機裡林景殤隊長的聲音也失去一貫的沉穩,變得微微發顫。
“仔細檢查一下,解除他的武裝,然後把人帶進來。”
年輕隊員從車頂上跳下,慢慢走到陌生人面前。
他揹著一個空癟的登山包,裡面裝著兩件換洗衣服,一小包雜色糖果,一把瑞士軍刀,還有半包吃剩的“統一”泡麵。面塊被壓得很碎,包裝袋揉得皺皺巴巴。以至於表面代言廣告的周杰倫顯得怪異,五官扭曲成很誇張的角度,看上去就像被貞子整晚蹂躪,吸乾精液的死鬼。
年輕隊員收走了斜插在揹包上的鋼筋。
押著這個人走進大樓的一剎那,年輕隊員忽然覺得,有必要問問對方的名字。
他和善地笑笑,認真地回答:“我叫蘇浩。”
。。
蘇浩走進三樓當做指揮室房間的時候,林景殤就坐在中央一把椅子上。
四名小隊長,兩名警衛,所有目光都聚集到蘇浩的身上,看著他旁若無人地坐下來,從靠牆的箱子裡拿出一聽午餐肉罐頭,在手裡不斷輕拋。
林景殤忽視了這種與問題無關的動作:“說吧!你都知道些什麼?”
蘇浩一直在微笑:“如果沒有猜錯的話,你應該認識之前住在這兒的那些人?而且很熟?”
林景殤眼裡閃過一絲寒芒:“這不是我要的答案。”
“我知道的那些事情應該對你很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