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拉開電梯門的時候,會看見好幾十支瞄準自己的槍。
扶梯頂端,是一扇門。
高立權把身子貼在門上,眼睛透過門壁上的縫隙,試著探測門外有沒有什麼動靜。然而,高立權什麼也沒有聽見,眼睛看到的,也只是一片無法被目光穿透的黑暗。
門外有動靜,很輕,是明顯被刻意壓制住的呼吸聲。
沉默了幾秒鐘,高立權突然爆發。他側著身子,用肩膀奮力朝著鐵門狠狠撞去。兩扇合璧的大門“嘭”的一聲轟然大開,藏在門口的某個武裝守衛頓時發出吃痛的慘叫。他被突然而至的鐵門撞了個正著。就在外面一片慌亂的時候,高立權一個魚躍穿過敞開的大門,雙臂交叉,不等翻滾落地,就在空中側轉身子,朝著左右兩邊全力開火。手槍暢快地噴塗著火舌,子彈打在人體身上,發出“撲撲”的聲音。頃刻之間,大門兩邊已經倒下了四具屍體,還有幾個重傷瀕死的武裝守衛躺在地面上,痛苦不堪地慘叫呻吟著。
高立權顧不得檢視自己的戰果,開始朝著正前方加快速度疾跑。
外面的世界,絲毫沒有想象中應有的陽光,以及清新空氣。
這裡是一片沙漠。天空中正掛著猛烈的風暴,閃電四射,雷聲滾滾。在位置更遠的地平線上,一股股濃密的沙塵暴正在形成,還有顯而易見的龍捲風。狂風穿過監獄邊緣的警戒塔,不斷怒號著,吹來無數的沙塵和石子,砸得高立權面板生疼。
他的眼睛裡全是震驚。
這裡,這裡究竟是哪兒?
高立權是在昏迷中被送進了監獄。他沒有看到運輸機降落的場景。即便是入獄的時候,也從未注意到外面的景物。那個時候,他腦子裡充滿了憤怒和狂暴。當然,現在也是如此。
身後傳來更多的喊叫聲。毫無疑問,更多的武裝守衛正從地下豎井裡追趕過來。這些聲音是一種警報,高立權沒有更好的選擇,只能一口氣跑到屋頂邊緣。他低下頭,四處尋找可供攀爬的位置,想要徒手爬下去,然後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
他跳上了環繞著屋頂和飛行平臺的胸牆。這是一條很窄的通道,僅能容許一個人勉強穿行。頭頂不斷有閃電掠過,高立權眯著眼睛,眺望著遠處的大地。在平臺下面很遠的地方,是一塊非常堅固的岩石臺地。四周都是平坦的,極其荒涼,看不到邊的廣闊平原。眼睛看到的一切,都是灰土和岩石,沒有任何一處能夠躲避的位置,自然也就談不上什麼掩體和藏身之所。沒有植物,沒有水,也就意味著沒有食物,只有光禿禿的岩石和戈壁。
沙塵暴就要來了。也許半小時,或者一個鐘頭,這點時間最多也就只是夠高立權從這裡逃出去。即便身後的追兵沒有抓住自己,也要生生被恐怖的風暴撕成碎片。
我似乎來錯了地方。
這裡,究竟是哪兒?
再也無處可逃。
高立權聽見喊聲從背後傳來,比之前更近了。子彈尖嘯著從身邊飛過,聲音和數量都很密集,徹底的絕望讓高立權全身麻木,無限的痛苦。
自己做了那麼多。到頭來,還是無法擺脫這一切。
強烈怒火在他的心中萌發開來,灼熱的思維貫穿了身體。高立權轉過身,舉起槍,對準了衝在最前面的武裝守衛。他看到了那個人臉上的表情從兇悍瞬間變成慌亂,然後是轉身想要逃跑。這種變化讓高立權感到非常可笑,卻絲毫沒有減緩他扣動扳機殺人的信念。
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就在此時,從遠處塔樓上傳來一聲清脆的,瞬間就已經被風暴和閃電吞噬掉的槍聲。沿著輕微的聲響軌跡,高立權感覺到了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脅。
那是一枚威力很大的步槍子彈,旋轉著,不斷燃燒著行進過程中的氧氣。這種威脅和變化是如此劇烈,如果是在地球,高立權可以輕易避開攻擊。可是現在,他就是一個普通人。他看到了逼近眼前的彈頭,卻無法在短暫時間裡做出任何迴避動作。銳利的彈頭鑽進他的頭顱,然後炸開,將整個密封的顱骨高高掀起,在佈滿塵土的空中帶起一條醒目的血線。
高立權仰天倒下,眼睛裡全是不可置信的目光。在最後的那一秒鐘,他感覺時間變得極其緩慢,而且很長。大量思維意識畫面在腦子裡瘋狂流轉。有自己的童年,有地球上的朋友,還有曾經是間諜,後來成為自己妻子的娜娜。乘坐金字塔離開地球的時候,娜娜已經懷孕了。可惜的是,我還不知道孩子究竟是男是女?
我做過的一切,真的毫無價值嗎?
我做過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