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羅姆只覺得全身發軟,雙腿失去了支撐身體的力氣,“撲通”一聲重重跪倒。視線與地面接觸的距離變得更短,他清楚地看見:黑格的所有頭髮已經滑落在地,距離自己不過兩、三米。在那些及其散亂,裹挾著大量血汙、肉塊,已經看不清本來顏色的碎髮之下,一股股血流正像是蚯蚓般蜿蜒爬出。
“求求你,不要,不要這樣。一定要忍耐,一定要堅持住。救援很快到,很快就到!”
女警衛死死抱住黑格的頭,她的兩條胳膊已經被黑格抓得到處是血。可憐的警衛非常盡責,一直保護黑格不受到更加嚴重的傷害。然而,黑格似乎失去了理智,對束縛身體的這雙手張嘴啃咬,在上面來回亂抓,喉嚨裡發出不似人聲的尖叫。但不管怎麼樣,女警衛從未放鬆分毫。她的眼眶裡滿含淚水,在她看來,黑格不僅僅是需要守護的大人物那麼簡單,感情往往是在長時間接觸中油然而生,黑格更像是自己的妹妹,乃至親人。
空中傳來由遠及近的引擎轟鳴,隨著幾架重型旋翼機越過高樓大廈徐徐降落,遠處街道十字路口也急速駛來一隊裝甲車,樓下很快傳來嘈雜的人聲和腳步聲,當荷槍實彈士兵們紛紛出現在房間門口的時候,紛紛被眼前看到的血腥場景所震驚。
黑格的兩隻眼球已經全部溶化,只剩下兩個黑洞洞的,正在向外冒著血水的窟窿。可不知道為什麼,它仍然能夠“看到”周圍的景物,雖然很模糊,在思維意識能量觸角的引導下,同樣可以知道發生了什麼。
刺耳的警報聲響徹了整個城市,更多的軍車朝著酒店急速駛來。它們以酒店為核心,分別在不同的位置停下,然後車上跳下大隊全副武裝計程車兵。簡單的臨時防線迅速構築而成,很多狙擊手佔領了附近大樓的制高點,士兵們在鄰近的樓房裡展開搜捕,房屋很快被清空,樓頂也變成了可供旋翼機降落的臨時機場。
只有身份最尊貴的人,才值得如此大動干戈。儘管黑格的身份尚未公開,但駐軍司令很清楚:能夠出示皇家徽章的人,在紅龍星球上板著指頭也數不出幾個。
黑格終於睜開了眼睛。
這種說法聽起來很是怪異。它的眼球已經溶化,眼眶裡除了殘剩的神經粘膜和血管,再也沒有多餘的東西。然而,黑格的確感覺到自己做出了“睜眼”這個動作,而隨著視線與距離最近的哲羅姆接觸,體內所剩不多的生命之火也越來越暗淡。
黑格在女警衛的環抱中掙扎了一下,使坐姿儘量偏朝正面:“……你是,哲羅姆?”
它的牙齒全部脫落,嘴唇和下巴已經變成了血水,原本漂亮的絕世容顏只剩下五個黑窟窿,聲音沙啞沉悶,那模樣如同剛剛從血池地獄裡爬出來的餓鬼。
哲羅姆臉色一片死白。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也不知道應該如何解決擺在面前的問題,只能目光呆滯地點了點頭。
兩名身穿白色制服的醫官衝進房間,以極其迅猛的速度在黑格身邊擺開急救箱。隨著幾枚探針被****胸口和側頸,旁邊監控儀器的螢幕上,立刻顯現出一串複雜的數字和訊號。
“天啊!血壓簡直低得可怕。”
“必須立刻搶救。”
“通知野戰醫院做好手術準備,我們這裡條件有限,做好準備,隨時轉送帝都。”
簡短緊張的聲音在房間裡徘徊,黑格彷彿對身邊發生的這一切置若罔聞,對正在溶化的身體也毫不擔憂。直到一名醫官想要把氧氣面罩給它戴上的時候,黑格才轉過頭,以巨大的力量從女警衛懷裡掙脫,擋住了醫官的動作。
“你們救不了我,沒用的。”
醫官的態度很強硬:“不管有沒有用都必須試試。我是醫生,不管你是什麼身份,在這裡,你必須聽我的。”
“你會讓我死得很快。”
黑格的下頜骨在不斷張合,那僅僅只是依靠殘剩的韌帶和肌肉在維持。失去舌頭和嘴唇的口腔發出聲音,聽起來就像風從空洞裡刮過發出的響聲:“自己的情況,自己最清楚。我和你們不同。現在,你們全部離開這兒。告訴下面的人,只需要維持警戒就夠了,我還能堅持一段時間。把這裡發生的一切都告訴皇帝,他會過來。”
醫官面色鐵青地看了黑格一眼,目光隨即轉向旁邊同樣傷痕累累的女性警衛。
“服從命令吧!”
女警衛抹了一把眼淚,嗚咽著點點頭:“無論在任何情況下,都必須服從女主人的命令。這是陛下的旨意。”
很快,房間裡計程車兵和醫官全部離開,只剩下黑格與哲羅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