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龐。
“水兒……我還活著麼?”他牽動唇角,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大哥……他沒有親手將我打死?”鳳清宮中發生的一幕幕再次在眼前浮現,心已經沒有疼痛的感覺,只是那樣冰冷、麻木。
秋若水見他醒來,一把抱住他,再也控制不住一天來的恐懼、擔憂與心痛,淚如決堤:“蕭郎,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你究竟犯了什麼錯?大哥幾乎要將你打死……”
蕭然伏在枕上,想要伸手抱住妻子,卻發現姿勢特別困難。心痛地看著妻子哭紅的眼睛,忽然覺得自己罪孽深重。水兒嫁了我,有過過一天好日子麼?我不能給她安定、幸福的生活,卻時時刻刻讓她為我擔憂,我枉為男子,枉為丈夫。
治國,齊家,平天下,我已經沒有權力再去治國平天下,那麼就讓我保住這個家,疼惜眼前之人吧。一顆心已經遍佈瘡痍,我還有力氣呆在這天子之地,看滿目榮華,而我煢煢孑立麼?
心裡好象有什麼東西慢慢沉澱下去,神智卻越來越清明。他伸出手,握住妻子的柔荑,看著她的眼睛,柔聲嘆息:“水兒,既然大哥留著我一條命,我就不能糟蹋它。我累了,不想再在京城呆下去,我們走吧。”
“走?”秋若水困惑地看著他,“走到哪兒去?”
“我們……到小孤山去,去看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去守著你父母,去過與世無爭的生活。”
“可是,你做得到麼?”秋若水凝眸,蕭郎,知你如我,我怎會不明白你有多強的報國之念?你有多強的盡忠、盡孝之心?你怎麼回得去?你又能回到哪裡去?
“蕭郎,你拋得下你的忠君報國麼?”她看著他,深深地、一字字地問道。
蕭然眼裡泛起淚光,唇邊卻露出一絲安慰的笑容:“大哥已經不需要我了,在他心目中,我已是一個奸詐狡猾的叛臣逆子。我現在連報國的機會都沒有了……水兒,我欠你的太多太多,讓我用今後的日子來補償你,還有……我們的孩子,好麼?”
秋若水緩緩點頭。蕭郎,若是你想找個清靜之地療傷,我陪著你。
三日後,傷勢略有好轉的蕭然,與秋若水收拾好行囊,帶了侍女錦瑟、侍衛李雲亭,駕著馬車離開京城,往江南小孤山而去。
臨行時,他們帶走了一隻信鴿,以便與王府保持聯絡。蕭然知道,浚國很快就要來進攻了。可是,他再也不是大將軍,若是需要,他只能用隱秘的身份去幫助軍中那些兄弟。
作者有話要說:呵呵,還是忍不住更了。
第一百章 黯然神傷
鳳清宮內寂靜無聲,蕭潼提筆看著桌上堆積如山的奏摺,目光卻在遊移,怎麼也無法聚攏。四天了,沒有聽到蕭然一點訊息。他強迫自己硬下心來,不給他送藥,不派人探視,可是一顆懸著的心無論如何都放不下來。
閉上眼睛,眼前全是蕭然慘白的面容,汗溼的頭髮沾在臉上,漆黑的眸子中溢滿痛苦,只是那樣無聲地看著自己,一言不發。血痕斑駁的嘴唇緊緊抿著,熟悉的倔強、傲氣從他眉宇間流露出來。
為什麼,明明是自己看著成長起來的,明明是自己親自教導長大的人,現在卻令他看不透、看不明白了?為什麼,當自己冷靜下來時,回憶起他當時的表情,卻覺得那種倔強與傲氣中多了一些什麼,是自己看不懂的,彷彿是決絕,又彷彿是死寂……
宇文方無聲地走進來,為他斟上茶。放了罌粟解藥的茶有一種很奇怪的味道,苦苦的、澀澀的,蕭潼飲一口,覺得滿嘴都是苦味,抬起頭,看到宇文方一如既往的忠誠、順從的表情,無端地覺得這表情裡含著什麼特別的味道。銳利的目光盯在宇文方臉上,仔細研究著。
宇文方好象沒有看到他的目光,低眉斂目,恭敬地道:“皇上是要蘇倫來侍候,還是另外召貼身侍衛過來?”
提起貼身侍衛,蕭潼眼前就浮現出蕭然穿著侍衛裝的樣子,修長挺拔的身影,即使穿著侍衛裝都顯得無比高貴。年輕俊美的臉上充滿青春氣息,看著自己的目光清澈純淨,沒有半點雜質。
有著這種目光的少年,怎會對自己使詐?怎會欺騙自己?可是,他竟然做了,他竟然真的欺騙自己。欺君之罪對他來說根本不值一提,對不對?以往有多少次抗旨、欺君,他不是沒做過,而是做了一次又一次!
怒火再次象狂飆般湧起,在他胸中翻滾呼號,蕭潼的雙眉在眉心蹙成川字,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冷峻、陰戾,幽深的雙瞳盯著一個沒有焦點的地方,怔怔出神,以致於忘了回答宇文方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