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為富紳,十多年間為人卻還和善,也非貪婪無饜之輩,在當地本來既無尋釁結怨之事端,也無敲骨吸髓之惡聞,卻不知怎得,在事發兩個月前,和附近潭村的廖三起了爭端。那廖三是個光棍,為人生性戇直,喜歡管個閒事卻總不討好,因此村上人人嫌他多事,打個傭工和同事也老起齷齪,為同事所不容,時間一久,弄的走投無路,便淪落到白日裡上街乞討,晚上在破廟安身,成了個混世兒。某日裡在鎮上行乞,與那殷宗興遇見起了爭端,在街上扭打起來,後來著保正壓入縣衙給關了數日,出來後揚言要報仇尋殷宗興的麻煩。偏生那黃縣令通得自己老師的關節,據傳不日便將提調入京,著惱自己任期內如何出得此等大案子,若自己任期內不得結案也是面上無光得緊,若再招人參上一本,眼見得大好前程無端受阻豈不晦氣得很,再也聽不得非議,至於我等所想江湖職業受僱行兇者在他耳中更屬無稽之談了。說來也是湊巧得緊,那廖三居然還是一個左撇子,拘來用刑數輪,竟然變得渾噩起來,胡言亂語,招供畫押,一切得便,上報州衙,再報刑部批秋後問斬。想是那黃縣令朝中老師有些權勢,那案子紕漏甚多,居然無人提請複議,想我後來到得牢中見那廖三,兩眼就如死魚珠子般見人便怔怔地頂著,嘴角一牽一牽神情可怖的很。我當初拘他時好一個混世模樣,狠得很呢!”
“此等樣人如何做得那樣大案!想那廖三確實冤枉得緊!” 鄭文斌見曾讓說得動情,嗟嘆一聲,轉而略帶不屑地開導道:“可是就算當時曾兄尋得端倪,那廖三在世上也是一累世寶而已了,曾兄對此等人又何必耿耿於懷呢!”
曾讓聲音回覆鏗鏘,抬起頭來道:“鄭兄所言岔了!我為那廖三之冤情多次找到縣尉稟呈,那縣尉大人所言與鄭兄如出一轍,可是鄭兄可曾想過,你我等凡夫俗子得立於天地之間,又有哪個是容易的,又有哪個是該死的麼!老弟我最受不得冤屈,也最看不得別人受冤屈,我本打算替補縣令到任便有機會稟呈此案疑點得以轉機,未曾想那黃縣令提調一事竟未能落實,在他手裡,此案就成了鐵案了,那廖三在十一月廿七午時三刻被行刑之後,我一時鬱悶,就請辭了。但是能查得此案真兇,於廖三遊魂於我都算是有個交代,若不能有個了斷,實非我行事原則!”
曾讓停頓的工夫,那張捕頭插話道:“我這位曾大哥為人就是如此執拗,一旦有件心事,便再也顧不得其他哪怕更要緊的事情了,一頭紮在裡面,越扎越深,自己膝下無子,也不著急,嫂子前年過世,他倒反而覺得沒了牽掛,什麼事情只怕虧欠了別人,反而全不顧及自身,咳!”
“曾兄性情中人,要不也不能和許大當家成了好朋友呢!曾兄心情小弟省得!”鄭文斌介面道:“只是不知道小弟能幫得上曾兄什麼忙麼!若有能效勞之處曾兄但講無妨!”
曾讓拱手示謝道:“鄭兄高義小弟先謝了!小弟恐怕要在鄭兄這裡搗擾幾日。”說到這裡,曾讓轉臉對張捕頭說:“張老弟若有公務請便就是,愚兄有求教自會來麻煩你呢!”
張捕頭知道自己使命已達,心想鄭文斌必是與綠林有染,自己在此恐他們說話多有不便,和鄭文斌客套著便起身告辭了。
待送走那張捕頭後,曾讓才和鄭文斌繼續說道:“鄭兄剛才提到‘亡神刃’,想來對這個在江湖上名聲響亮卻相當神秘的人物也有所瞭解,此人也是我追查此案的僅有一點線索了啊!”
鄭文斌點頭稱是:“略有耳聞!也都是些小道流言。不知曾兄查得進展怎樣?”
“我閒賦之後找了好多道上的朋友打聽了一下,那‘亡神刃’確實很神秘,能提供確切訊息的人幾乎沒有,把一些打聽來的拼湊起來和我之前瞭解的比較沒多少新鮮內容,只知道他是一名職業殺手,用一把二指寬的單刃刀,遇害者傷口都在身體右側腹腔以上,俱是一刀致命。這人應該是殺手盟‘鬼催命’那一路中的成員,而那個組織同樣的飄渺,有人說那是個有很長傳統,很嚴密組織的團體,成員很多,又有人說那是個沒有過多枝節組織的小團體,成員很少,少得可憐,我寧願相信後者,因為存在時間長,成員多的話不可能這麼不留痕跡,而且這個團體也就是最近十年間冒出來的,連名頭也是流言風語給描繪出來的,我覺得倒象是某人即興而為的一個沒有固定存在套路的小團伙。”
“那豈非查得毫無頭緒麼?”
“確實如此,更重要的是自打那案子之後,‘鬼催命’和‘亡神刃’幾乎就同時絕跡了一般,在江湖上再也聽不得有什麼事件與它們挨著邊的了!”
“這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