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詩歌總集《詩經》,就有對大自然的描繪。《文心雕龍·物色篇》:“‘灼灼’狀桃花之鮮,‘依依’盡楊柳之貌,‘杲杲’為日出之容,‘漉漉’擬雨雪之狀,‘喈喈’逐黃鳥之聲,‘喓喓’學草蟲之韻。”屈原的《天問》,對大自然提出的懷疑和質問,其想象之豐富,語言之優美,為後世所不可企及。魏晉南北朝時代,湧現出一批山水詩人,在他們的筆下,把祖國的山河寫得很壯美。有唐一代,詩運興隆,產生了象王維、孟浩然等山水詩人,其詩中有畫,描畫出自然山水之美。可是,詞作描寫山水的幾乎是鳳毛麟角。愛國詞人辛棄疾,筆下卻不乏對大自然的種種描繪,數量雖不太多,但氣象萬千,別具一番情趣和境界。這首《水龍吟》,便是其中的一篇。
這首詞作於宋淳熙十三年(1186),通篇用一問一答,否定肯定的句法,細緻而又有氣勢地描繪了雨巖洞內的壯麗的自然景色。
“補陀大士虛空,翠巖誰記飛來處?”這座“雨巖”溶洞,從它外形看,很象佛家所說的那位觀音大士,可是,她虛懷空闊,人們走進去,則別有洞天。接著,作者用密集的“蜂房”,玲瓏的“窗戶”,形容在溶岩洞內的所見;那喀斯特生成的石筍,有的垂掛半空“未落”,有的如“嶙峋”的“冰柱”,植入地面。同時,洞內還隱約可以聽到“遠處”有“濤聲”陣陣。待要向前仔細看時,發現幽徑逶迤,地下還似有落花的香味,於是,不禁發出疑問:這是否就是當年武陵人發現的桃源路呢?這提問的結句,為下片寫詞的立意,埋下了伏筆。
下片,作者描寫他在洞中聽到的“濤聲”:那是春雷的滾滾響動吧,還是洞中蜷伏著“彎環如許”的臥龍?要不然,或許是黃帝在洞庭之野奏樂傳來的奏鳴曲,或是《楚辭》裡描寫的那位湘夫人來到這兒翩然起舞?如果都不是的話,我想那就是在巖洞陰壑中生長著的萬傾長松,在風雨中吟詠了。
末尾,作者在歸結全篇的立意時,仰頭細看那嶙峋的冰柱,回答上片提出的問題:那開鑿這巨大溶洞的祖先,如今應已是白髮蒼蒼了吧!
詞人運用神馳的想象,把遊雨巖的所見所聞,刻畫得形象生動,栩栩如生,令人久久不能忘懷。短短一百餘字,就如同一篇遊記散文,內容宏富,含意深婉。
詩是詩人對自然的摹擬。如謝靈運,他的山水詩,是“模山範水”,是“對自然的摹擬”。其代表作如:“白雲抱幽石,綠筱媚秋漣。”(《過始寧墅》)“揚帆採石華,掛席拾海月。”(《遊赤石進帆海》)“春晚綠野秀,巖高白雲屯。”(《入彭蠡湖口》)謝靈運遊覽的山水很多,觀察自然景物仔細,他的山水詩,劉勰稱為“繁富”,沈約稱為“興會標舉”,反映了山水之美,給人以清新可愛之感,充分顯示了作者的藝術匠心。但是,也只是摹擬。而辛棄疾的山水詞章如這首《水龍吟》,不僅對自然觀察入微,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富於想象,賦予大自然以人格,同時又兼有磅礴的氣勢。這是在繼承前人藝術經驗的基礎上創制出來的,其成就則是他以前的古典山水詩人所不能比擬的。(賀新輝)
水龍吟
甲辰歲壽韓南澗尚書
辛棄疾
渡江天馬南來,幾人真是經綸手?長安父老,新亭風景,可憐依舊。夷甫諸人,神州沉陸,幾曾回首!算平戎萬里,功名本是,真儒事,公知否。況有文章山斗,對桐陰、滿庭清晝。當年墮地,而今試看,風雲奔走。綠野風煙,平泉林木,東山歌酒。待他年整頓,乾坤事了,為先生壽。
詞作於宋孝宗淳熙十一年(1184)。時作者家居上饒帶湖。韓南澗,即韓元吉,字無咎,號南澗,南渡後,流寓信州。孝宗初年官至吏部尚書。
詞一起兩句如高山墜石,劈空而來,力貫全篇。《晉書》卷六《元帝紀》載:西晉亡,晉元帝司馬睿偕西陽、汝南、南頓、彭城四王南渡,在建康建立東晉王朝,做了皇帝。時童謠雲:“五馬浮渡江,一馬化為龍。”此借指宋高宗南渡。“經綸”,整理絲縷,理出絲緒叫經,編絲成繩叫縷。引申為籌劃治理國家。王安石《祭範潁州文》:“蓋公之才,猶不盡試。肆其經綸,功孰與計?”南渡以來,朝廷中缺乏整頓乾坤的能手,以致偏安一隅,朝政腐敗。此二句為全篇之冒,後面的議論抒情全由此而發。接“長安父老,新亭風景”,連用兩典:一見《晉書》卷九十八《桓溫傳》:桓溫率軍北征,路經長安市東(古稱霸上,即咸陽),“居人皆安堵復業,持牛酒迎溫於路中者十八九,耆老感泣曰:‘不圖今日復見官軍’”!此指金人統治下的中原人民。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