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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部分

貴的是被迫隱居的詩人,仍時刻未忘“南共北,正分裂”(《賀新郎·送杜叔高》)。總之一起這三句格調清新,用筆自然,全不著力,而那種“閒來閒去”的情趣自見。接二句“醉扶怪石看飛泉,又卻是、前回醒處”是一個獨立的特寫鏡頭。停下搖晃的腳步,手扶嶙峋的怪石,注目眼前飛流直下濺珠躍玉的瀑布,醉眼朦朧,辨認許久,看呵看呵,原來以前多次酒醒就在這裡!“似曾相識”,“似是而非”,正是由於“醉”。“又卻是”,此刻詩人於驚喜中會生出多少感慨?這“醉”仍是出於迫不得已!退居林下,身處“飛流萬壑,共千巖爭秀”(《洞仙歌》)的佳境,為山水所陶醉,卻並未完全樂以忘憂,這裡充分表出因“閒”而“醉”的情懷。

詞的下片轉寫農村風情,應題“山行所見”。男婚女嫁是農民生活中的一件大事,往往經過精心選擇認為是吉祥的日子,所以“東家娶婦,西家歸女”碰到了一塊。兩家門前都燈火通明,親友雲集,一片歡聲笑語。“歸”,舊時稱女子出嫁曰歸,或稱“于歸”。《詩·周南·桃夭》:“之子于歸,宜其室家”。換頭三句十四字,語淺意明,用典型的生活細節,形象地勾勒出一幅農村風俗嫁娶圖。一結別開生面:“釀成千頃稻花香,夜夜費、一天風露”。村外田野裡柔風輕露漫天飄灑,它們是在醞釀製造著稻香千頃,豐收就在眼前了!它和上二句情調、氛圍和諧,使本來喜氣盈盈的歡騰氣氛,更上一層樓。作者似與農民們感同身受,使他也沉浸在純樸的鄉風中了。

這首詞上片並非只是閒情逸趣的表現,它隱含著被迫縱情山水的身世之痛。而在寫鄉俗中卻又表現出他所受到的歡樂的感染。“這一個”辛棄疾是真實的。(艾治平)

摸魚兒

程垓

掩淒涼、黃昏庭院,角聲何處嗚咽。矮窗曲屋風燈冷,還是苦寒時節。凝佇切。念翠被熏籠,夜夜成虛設。倚窗愁絕。聽鳳竹聲中,犀影帳外,簌簌釀寒輕雪。傷心處,卻憶當年輕別。梅花滿院初發,吹香弄蕊無人見,惟有暮雲千疊。情未徹,又誰料而今,好夢分吳越?不堪重說。但記得當初,重門深鎖,猶有夜深月。

程垓的詞在風格情調上,都與柳永詞有近似的地方,所以有人將他的詞看作是柳詞的餘緒(薛礪若《宋詞通論》)。但柳詞雖有“森秀幽暢”的長處,也有“俚豔近俗”的短處。程垓詞卻能揚其長而避其短,瀟灑脫俗,摯婉蘊藉,深為後人所稱賞。

這首《摸魚兒》是程垓《書舟詞》中具有代表性的作品。詞中充滿著詞人對當初的愛情生活及所愛之人的無限追思。詞人透過尤怨、自責、愛憐的複雜心理活動,表現出一片深情。極盡慢詞鋪敘之能事,而又含蓄不盡。

起句“掩淒涼、黃昏庭院,角聲何處嗚咽。”便在籠罩著一片淒涼的氣氛下,從視覺上展現出黃昏日暮時庭院荒索的景象。接著又從聽覺上寫遠處的角聲,耳聞角聲,卻辨不清傳自何方,彷彿四面八方都在嗚咽。置身於這種情境中,一個本來就抑鬱寡歡的人,更感到心神茫然不知所從。“矮窗曲屋風燈冷”,雖然窗低屋深,但經年累月,已經很不嚴實的房屋,寒風仍然透牆入戶,吹動燈火搖搖晃晃,連屋中的主人也不禁寒慄起來。這句詞,意在表現詞人內心的寒冷與情緒的波動。接下來以“還是”二字喚起昔日“苦寒時節”的追憶。同是“苦寒時節”,但心情冷暖卻竟然如此不同:過去曾與戀人噓寒問暖的情景一一成為往事;如今心頭的餘溫尚在,不過單憑這一點餘溫怎能敵得住嚴冬襲來的酷寒呢?於是詞人凝立良久,沉溺於感傷的情緒中不能自拔。此時映入眼簾中的“翠被熏籠”,從前是那麼溫暖,現今人去物在,夜夜只是虛設床頭,只能使人觸目傷情罷了。

那麼,既然“夜夜成虛設”,又何必睹目傷心而不把它收揀起來呢?當然其中自有一番用意。馮延巳《菩薩蠻》詞:“翠被已消香,夢隨寒漏長。”可見詞人“念翠被熏籠,夜夜成虛設”大概是希望藉此招來魂魄(翠被原與招魂有關,宋玉《招魂》:“翡翠珠被,爛齊光些”就是明證),渴盼戀人夜夜入夢,重溫“熏籠蒙翠被,繡帳鴛鴦睡”(韋莊《酒泉子》)的當年舊情。然而,好夢難成,寄望得愈深切,失望得也就愈沉重,結果反而夜不成寐,“倚窗愁絕”──只好起來倚窗待曉,形影相弔,度過這漫漫長夜了。傷心人此時此刻多麼需要一些兒寧靜,可是“聽鳳竹聲中,犀影帳外,簌簌釀寒輕雪。”窗外庭間的鳳尾竹叢被寒風吹動,發出簌簌聲響。夜深人靜,詞人獨自一人,僅隔一重薄帳,戶外輕雪飄落的聲音聽得那麼分明。可以想象,輕雪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