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隸衣色,背部要刻有這個家紋。”
她撿起布,點點頭。她擅捏陶俑,六十個可以如期交出。
“嗚!”一轉身,季孫陶看到那幾甕食物,又是槌胸頓足。
“我的堂哥哥,你快回來啊,我們季孫家活在陽虎腳下,好比螻蟻苟且偷生,抬不起頭來呀。”甚至他的南蠻家臣都爬到我頭上來了,想我季孫陶是誰,五代以前還姓姬,我可是周天子、魯桓公一脈相傳的正統王室子孫啊!“
季孫陶在嚷些什麼,她不懂,那些貴族和政事不關她的事,他們在城裡怎麼殺伐、怎麼吵鬧,她這個小山頭依然日出日落,平靜安好。
季孫陶拉了牛車離開,山頭恢復安靜,她將食物陶甕搬進山洞,再坐到乾草床上發呆。
山洞又空了,只留下幾尊陶俑,扯開微笑看她。
除了不說話的陶俑,只有一個人會對她笑,她想他。
想了又如何?她最後還是搖搖頭,提起兩隻木桶,走下山去打水。
昨晚下過雨,小路泥濘,她刻意踩下最多泥水的窪坑,感受那溼潤軟泥的完全億覆;後來索性脫下草鞋,光著腳丫子,一路趴躂趴躂踩著泥濘,闢著泥土清香,像只奔跑的小鹿,輕快地來到了河邊。
她扔開木桶,直接走下水,穩穩踩住河底軟泥,讓流動的清水沖洗她的一雙泥腳。
水草款款舞動,河岸蘆葦蒼蒼,原野一望無際,滿眼生綠。
“怎地站在水裡,衣裳都溼了。”吳地口音響起,有如綿綿白雲。
他來了!她心臟奇異地怦怦跳動起來,轉頭看去,他站在那裡,笑臉迎著陽光,她頓覺天空更藍,原野更綠了。
“風吹,幹。”她望向遠方,那是風吹來的方向。
“是南風,夏天了。”吳青也望了那個方向,眸光似乎黯了下,隨即用力晃了晃頭,綻開笑臉道:“啊!我也來玩水吧。”
他捲起褲管,踢掉布鞋,一腳猛地踩進水裡,濺起好高的一朵水花。
“哇,好涼快!”他驚喜地笑道。
風吹舒爽,流水沁涼,她看著他的笑,心怦怦跳著,臉又熱了。
“我總想過來看你,偏偏府裡忙。你這個月來可好?”
她好嗎?她不知如何回答,日子照樣過,只是會常常想起他。
“季孫陶今天來過了吧?”他抬起腳,踢了踢水花。
她點頭。
“我吩咐他,一定要給你應得的工錢。你可知道,上回你燒的狐狸盆,他擺在店裡開價二十刀幣。二十刀幣啊,魯國沒幾個人買得起!”
她搖搖頭。她不懂二十刀幣有多少,對季孫陶也無好惡,此人固然鄙夷她,講話傲慢不客氣,但他會來買她的陶,給她活兒做,她就不必再走很遠的路到城裡賣陶,還被頑童丟石子,傷痕累累地回來。
至於他給多少乾肉和鹽米,她都接受,只要能活下去就好了。
“季孫,他好。”她試圖表達。
“他待你好,也是利用你賺錢。賤價收你的陶,再高價賣出。”吳青皺起眉頭。“他還跟客人說,狐狸盆是他陶坊工匠做的,他不誠實。”
“泥泥兒,人不要。”她很努力地說明。
別人當她骯髒不祥,連帶也怕她碰過的東西。過去她獨自賣陶時,會戴竹笠遮住臉蛋,有一回不小心讓風給吹掀了,客人一看到她的臉,嚇得摔下陶器,不住地抹手、吐口水,就怕染上她臉上的怪疤。
她還想找些字詞讓吳青瞭解她的意思,卻看到他一雙眼睛深深地凝視她,裡頭閃動著星光,也晃漾著一個愣愣看他的她。
“我明白了。就讓季孫陶賣你的陶,我再幫你留心工錢。”
他懂了?他似乎總能理解她簡短的話,此時他臉上的笑容有一點點不一樣,好似腳下的水草柔柔地觸控她的腳踩,微癢,卻很舒服。
她低下頭,水草流晃,摸過了她,又從這邊搖到了他那邊。他的腳好大,毛好多,小腿上還有一道長長扭曲的疤痕……
“腳?”她語氣裡有了驚惶。
“喔,那是舊傷。以前跟楚國打仗,我跟一個前鋒大戰好幾回合,本以為他倒在地上死了,不留神又被他砍一刀。”他輕鬆道。
“痛!”他還沒說完,她已蹲了下去,摸上他小腿的傷疤。
她懂得傷疤,她手腳身體上就有很多。傷口越深,越是疼痛,新長的肉疤也越難看;而他的傷疤扭得膚肉變形,當初一定將肉都翻出來了。
好痛!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