線的竇雲霓,仍是笑道:“小鬼,日子過得好不好?看來你投到富貴人家,真的很好命喔。”
“啥是好命呀?”
“哈哈!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什麼是好命了。”
黑師傅臉孔黝黑方正,神情乍看之下頗為威嚴,可笑起來時又顯得爽朗,從他眉目長相很難判別他確實的年紀,只能說是不老也不小。
莫離青覺得此人怪怪的;每個人不論老小見了雲霓,皆必恭必敬喊一聲小姐,怎他就小鬼小鬼叫個不停呢?
“請問黑師傅,這裡頭燒的是什麼?還要燒上多久?”
“我燒的是執著,已經燒上很久、很久嘍,卻是怎樣也燒不壞。”
莫離青聽得莫名其妙,一再地想著“直酌”是怎樣的喝酒瓷器,他初來乍到,並不懂瓷器,卻也知道沒有師傅會想燒壞瓷器。
“黑師傅為什麼要燒壞這件瓷器?”
“不燒壞的話,打不碎,更無法重新塑型。”
“他說什麼呀?”小云霓更是聽得胡塗,扯了扯莫離青的手。
“小鬼,給你瞧一件好東西。”
黑師傅攤開大手掌,現出一條紅線繩紮起的彩石項練,那顆彩石約莫男人拇指大小,在火光的映照下,現出流轉迷離的七彩色澤。
“哇哈!”竇雲霓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伸長小手想要拿。
“這不是給你的。來,拿給你的離青哥哥。”
“黑師傅,我不需要這項練,還是給雲霓玩玩。”
“你原先並不是要到吳山鎮,是搭錯船,坐錯了方向,是吧?”
“是的。”莫離青感到訝異,他坐錯船的事,甚至覺淨寺師父都不知道,他只當作隨緣來去,並不在意,沒想到竟是留了下來。
“唉,那時急著趕她上來,倒忘了你先來了。”黑師傅望著低頭玩弄彩石的小云霓,朗笑道:“這也罷,有了你,她才心甘情願入世,可就怕毀了你的累世修行。”
“我不懂黑師傅的意思。”
“你想完成修行的心願,就戴上這條項練,千萬不要拿下。”黑師傅臉色凝重地囑咐,又轉為一張笑臉喚道:“小鬼,給你的離青哥哥戴著,你想玩就拉他的脖子過來,又不怕丟掉,多好啊。”
“好!”竇雲霓綻開笑容,猛跳著喊人:“離青哥哥!離青哥哥!”
莫離青拗不過雲霓期待的叫聲,不得不蹲下身,略低了頭,讓雲霓將彩石項練掛上他的脖子。
再直起身子時,他略感暈眩,忙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哎喲!”一位老師傅衝了過來,大叫道:“莫少爺,怎麼是你在守窯火?小姐,快快離開火邊,很危險的。”
“唐師傅,不打緊,這邊還有一位師傅。”莫離青帶著雲霓退後。
“睡著了?”唐山踩提著褲頭,腰帶都還沒紮好,一眼看到棚下仍在打盹的師傅,立刻一腳踢去,吼道:“天球!你還混!”
“啊?”唐天球睜開眼,跳了起來,驚叫道:“火候!”
“你還知道要看火候?!老子去痾屎,你倒給我偷懶!”唐山踩又踢了兩腳,將兒子給踢到窯火邊。
“爹啊,嗚,我只是小睡一下下……”
“眯個眼都不行!”唐山踩一邊扎腰帶一邊繼續罵道:“咱當師傅的就是要煉出火眼金睛,隨時盯住火候,加減柴火一點都疏忽不得。”
“剛剛在這裡的黑師傅呢?”莫離青張望了下。
“黑師傅?天球臉燻得黑黑的,你說他嗎?”
“不是天球,他說他姓黑。”
“竇家窯沒有姓黑的師傅啊。”
“沒有?”莫離青回頭,兩個丫環睡眼惺忪,猛打哈欠,好像剛被吵醒。“請問兩位姐姐,剛才你們有看到誰在這裡嗎?”
“這裡就莫少爺和小姐,還有偷懶的天球啊。”兩個丫環笑嘻嘻,指著紅了臉的唐天球。
夜,很深,也很冷,莫離青感覺一股冷意爬上背脊。
“莫少爺,你見到誰了?”唐山踩見他臉色不對,也趕快東張西望。“今夜就我和天球守窯火,你不要嚇我老人家啊。”
“沒事,我看到天球燻黑了臉,想起了認識的一位黑師傅。”
莫離青扯了善意的謊言,儘量讓自己的聲音不要發抖。
“雲霓困。”小云霓抱著他的腳,兩隻小手往上伸,聲音黏黏的。
“來,離青哥哥抱。”他抱起她,讓她趴睡在肩頭。
請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