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程車穩當的停在秦天笑家的筒子樓旁,遠遠深巷中,狗吠聲傳來,伴著哧啦的炒菜聲,隔著老遠,就能聞到交雜的菜香。
許是熟悉到嵌入骨髓,秦天笑幾乎是第一時間,就辨出了自家的菜香,始終繃著的唇角,這才勾起一抹淺淺溫暖的笑。
“姑娘,總共一百五!”司機見秦天笑發怔,大言不慚報著天價。
秦天笑被一百五十塊錢打回意識,雙手往司機面前一攤,挑了挑眉,“打表單?”
“額……這是收工生意,我本打算回家吃飯,看你一小姑娘站那,好心載你,不然,你今晚可得在機場過夜。”那意思,擺明了就是訛錢的陣仗,打表單自然沒有。
秦天笑也懶得跟他再磨嘰,六十塊錢往他手上一拍,“足夠!”
奈何她剛下車,司機便猛追不捨,也下了車,愣是不讓她走,“我說你這小姑娘,看著是文化人,怎能賴人錢,我們賺的也是辛苦錢!”
司機嗓門很大,很快,一些飯後路邊散步,八卦欲強盛的大媽大嬸,火速趕赴此處,意欲圍觀。
秦天笑不願自己像動物園的猴子,被人參觀,可她手中確實只剩六十,再者,看著訛錢司機的嘴臉,她著實不願小人得志。
眉目微蹙間,一隻手,自人群中伸出,將她手腕一扣,另一隻手,兩張百元大鈔,徑直砸入喋喋不休的司機懷中,果然萬能膠布,那司機見了錢,立馬樂顛顛,打道回府。
熟悉的觸感,不假思索,秦天笑嘲諷顯露的剎那,用力一甩手腕,那人便踉蹌著,退後幾步。
“天笑——”幾分酸楚,幾分無奈,幾分眷戀。
眷戀?
秦天笑嗤笑一聲。
“周少爺發達了,懂得發揚善心,表達對我們這些小人物的關心了。”分明是誇讚的話,但自秦天笑口中說出,就是實打實的嘲弄。
市長女婿,未來平步青雲,官運亨通,嘖嘖,果然比跟她這種破落戶在一起,更有前途。
“周少爺,苟富貴無相忘啊!”秦天笑嬉笑著與周思邈說道,可他卻看到了她眼中,近乎錐心的尖銳諷刺。
“天笑,你不要這樣,其實我……”他又想像往時一樣,秦天笑生氣,便來拉她的手,他溫厚的大手,包裹著她細膩的小手,耐著性子哄她寵她。
只是這次,秦天笑避開了,很決絕的姿態,就像,他碰她一下,都嫌髒,“別,您金貴著!”
“你一定要這樣同我說話?我知道你惱我,恨我,可我自始至終愛的人只有你,我這樣,是有苦衷的……”
“天笑,別用這樣的眼神看我——”那種眼神,比凌遲更痛,他寧願看到恨,寧願看到怨,也不願只有冰冷,漠視,甚至,荒唐。
周思邈下意識去遮擋,刺痛心臟的眼神,他曾經愛極了這雙眼,笑起來像月牙微彎,好似漫天繁星璀璨,原野山花葳蕤齊綻,抒盡了快樂與幸福,看著,也能讓人嘴角上揚。
“周思邈,你當我是什麼?”秦天笑任由他遮住眼,但那冷銳犀利,卻透過唇角,積蓄如山洪般傾瀉。
周思邈一怔,當她是什麼?自然是他最愛的女孩,但此刻,這話如鯁在喉,他發不出一個音節。
“或者,你想用陸美晗的錢養我?”秦天笑神色莫測,唇角保持上揚不變。
周思邈的手緩緩垂下,他看到了那雙眼,冷漠清寒,讓他此刻所有心緒都顯得卑劣,現在的他,尚且給不了她什麼,除了傷害。
可是,讓他放棄她,不,他做不到,也絕不可能!
一股大力,幾乎將秦天笑的肩膀捏碎,她的笑有一瞬皸裂,因疼痛,眉頭微皺。
“天笑,相信我,給我時間,我會向你證明——”他的語調染上急切,手指再度收緊。
“給你時間?多久?”
周思邈聞言一喜,以為秦天笑態度鬆動,正欲開口。
“我已經給了你寶貴的五年,人的一生,有幾個五年,你,我等不起!”她笑,如月朦朧,如霧清寒,手掌握住周思邈的手腕,微微用力。
“咔嚓”聲響,周思邈吃痛鬆手,瞳孔染上錯愕,她的跆拳道,是他教的,他從未想過有一日,她會用來對付他,“天笑,你——”
“我們,到此為止!”不是不痛,不是瀟灑,只是疲倦到不願挽留,更不願脆弱,怎樣心傷,看起來,都是做作。
像一片雲,輕輕悄悄,不做停歇,周思邈感覺呼吸微窒,就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即將從生命中抽離,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