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眼神執拗斷然拒絕了想攙扶他過去擊鼓的舉動。
高濱傑有一瞬間的失神,這還是當初見到的那個風姿楚楚,如雪中嬌花,似姣姣女子的少年麼?
仰頭,任冰冷的雨水沖刷下來,眼角的溼潤隨著大雨濺飛,很難相信這樣一個單薄纖細的身軀竟能在不亞於煉獄般的殘酷洗禮下生存了下來。
正出神間,耳邊忽然想起如炸雷般的鼓聲,抬首,遙望,再也移不開視線。
紅衣,烏髮,玉指,長身玉立於天地間,不似立於鼓前,而似廝殺於千軍萬馬之中,如火戰袍獵獵作響,紅色戰旗高高飄揚,驚天動地的馬蹄聲卷著煙塵滾滾,那人臨危不亂,持刃遊走間鮮血噴濺,敵方人頭落地,片刻間收取了又一敵對性命。
烏雲壓上,暴雨傾河,電閃雷鳴間,鼓聲不歇,在場眾人無不震撼不已,心潮澎湃,熱血沸騰,雷鳴的般的掌聲響起,倘若所有的將士都如眼前少年般堅不可摧,何愁我大隆朝江山一統,何愁賊寇犯邊,何愁橫掃八荒。
姚傳奇緊緊的抿著唇,雙眸直直穿透重重雨幕,落在城牆上,揚唇一笑,這曲由鼓聲揍出來的十面埋伏權當送給那一家子的祭歌。
終有一日要光明正大的將爬上雲端的那些人推向萬丈懸崖,跌進無邊的地獄,生生世世死無葬身之地。
深邃的黑暗裡,隱藏的仇恨是滔天的怒火,是渴望鮮血的刀鋒,只待來日揚刀刮骨。
戚羽雙臂撐在城牆城沿上,雙拳緊緊握起,漆黑的雙眸深不見底,眼眶發紅,喉嚨裡一陣火辣辣的疼痛,他怎麼會忘記,也是在這個風雨交加,雷鳴電閃的天氣裡,沖天火光裡,那唯一的親人渾身染血,衣裳髮絲焦枯,將自己抱出火海,溫柔的在自己耳邊一再叮囑:“從今後哥哥不能再照顧你了,往後一切都要靠自己,不要相信任何人,只能相信你自己,裝瘋賣傻是唯一的活路。枯井裡的面具足以維持到你成年,在不能確保自己安全無虞的時候,不許將面具揭開。待你十八及冠之際,哥哥會在京城等你。”
淚水無聲的沿著眼角流下,順著臉頰隱入領口,站在他身側戚湛眼神一暗,少年眼角的淚水似一把看不見的軟刀輕輕的在他心口劃了一下,細密的痛楚蔓延開去,戚湛深呼吸一口氣,向來冷酷如鐵的心腸控制不住為少年心疼,抬手輕輕的擦拭掉他眼角的淚水,戚羽朝他笑,戚湛柔和了雙眸鎖在少年如玉雕精緻的面容上,手掌伸過去,戚羽反扣住他的手心,兩人十指相扣,溫熱的體溫流轉在相扣的掌心,空著的手將少年抱進懷裡:“去御書房,陪我一同審案。”
喬子昭抿了抿唇,想張嘴說什麼,長嘆一聲,鼓聲響,天門開,朝堂之上也不知會掀起何等風浪。慢慢跟隨在兩人身後走下城牆。
不知什麼時候回來的曹德義躬著身體上前,壓低聲音道:“承恩侯家正忙的一團亂,竹籤太深,又傷在眼睛上,御醫們束手無策,也不敢貿然拔了去。周家公子中途倒是醒來一次,人嚇的神智俱無,屁滾尿流,狀如痴兒,哭哭啼啼不已,承恩婦人得了訊息,心痛過度,一直昏迷不醒,承恩侯神智倒是清醒的,只整個一下子蒼老了許多,漸顯老態龍鍾之感,奴才冷眼瞧著,闔府只他們家二小姐倒是個能人,傷悲之餘在劉大人的協助下,倒也能撐得住場面。奴才細細觀察了幾下,那二小姐傷心不似作偽,只眉眼間多有神思恍惚,常常盯著某樣東西便出了神,臉頰耳朵跟塗了胭脂一樣。”
“難為你這麼心細了,幸好你是個內宦,不然這樣裡裡外外將人家一個黃花大閨女看的如此仔細,還不把你歸為登徒浪子一類,仔細要你負責終身。”戚羽莞爾一笑:“春天到了麼,人家一個姑娘家,難得思一回春,便被你眼尖的發現了。”
“……”老子就看了幾眼,更何況老子是個閹人,負責個屁。
戚湛換了套乾淨的衣裳走過來,將少年頭頂的帽子往下壓了壓,戚羽問:“我穿起太監的衣服可還像個樣?”
戚湛側頭上下打量了一眼:“好像少了些什麼?”
戚羽左顧右盼覺得衣服挺合身的,瀟灑的轉了個圈:“挺正常的呀。”
曹德義輕笑,將手裡的佛塵遞過去,戚羽笑:“怪得不你看著不順眼呢,沒的佛塵在手,在御書房裡伺候終不像那麼回事。”
戚湛點了點他腦袋,問曹德義:“承恩侯聽見鼓聲,可有反應?”
曹德義回:“倒是嘀咕了句好端端怎麼會有戰鼓聲響,便急著吩咐家人去城裡尋找名醫聖手了。”
戚湛冷笑:“那麼個玩意當寶貝疙瘩寵著,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