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同出了齊亞祖宅，伊耳謎的呆板表情並沒有變化，但聲音中有著未掩飾的些許煩惱和困擾。

淡淡地吐出三個字，他的心思卻已是瞬間轉了幾轉：今晚完全可以不來，什麼行動都不會影響明天的安排，複製研究資料並不是必須的，甚至自己都不打算交出去，以免再度出現這種麻煩的研究所……

那麼，現在站在這裡的自己，知道她不會安分而這麼做、有些擔心難以推測的未來的自己，究竟算是怎麼一回事？真的，完全是在自找麻煩了。

“嗯？”妖月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偏頭仰望身側的伊耳謎——夜色中更顯冷清精緻的平靜顏容看不出什麼，但比黑夜深幽的黑眸中有著少見的認真和肅然。這時，她才明白他算是在回答自己之前的問題。

來這裡居然是為了勸自己離開，並不僅僅是針對此時此刻……這其中太有講究了。敲了敲自己的額角，妖月按下略有些浮動的心緒和瞬間閃過的情感波動，頗為好奇地想挖掘些什麼出來：“為什麼？”

“你要跟他們去我家的話，那裡也有研究所。不會落後於協會，更不會比合作中有所隱瞞的旅團差。”伊耳謎以最簡潔的方式做出了回答。

但妖月卻只是有些佩服地眨了眨眼：“情報收集能力真是越來越恐怖了！應該是和他們一起在飛艇上，才讓你得到訊息的吧？”

“正確詳盡的情報是任何行動成功的前提，他們本已是關注的物件。遊離於世外的旅團不知道的，不代表我不知道。所以我勸你不要去，以免不必要的麻煩。”徑直走自己的路，伊耳謎沒有點頭，坦然的回答卻已是預設。

感覺伊耳謎說的有些嚴重，但微微落後了一步的妖月搖頭晃腦地想了想，卻還是想不出有什麼會造成自己的困擾，更想不通會有什麼構成威脅的事物。

於是她不以為然地揮揮手：“不會有什麼問題的，你家長輩和我一樣都是現實主義者，利益和性命優先……何必冒險翻臉做些什麼。至於那些研究，和國家攀比研製核武器作為威懾一樣，既然大家都在湊熱鬧的研究妖怪，落後也是不行的。我是無所謂，很看得開的！”

妖月闡明著自己的理解和支援，卻被伊耳謎猛然站定回頭，類似翻白眼的少見反應打斷了。禁不住玩心突起，她迅速轉換了話題，笑嘻嘻地踮腳伸手想扯一扯伊耳謎的臉。

“啊，究竟怎麼做到的啊，即使是在說話，有語氣的升降，表情也毫無變化……這麼控制肌肉收縮難道是你那易容的最高境界？還是說你現在的臉是假的，還有一層保鮮面膜？”

揮開妖月伸向自己臉部的魔爪，伊耳謎頗覺無奈地退開了幾步：“他們想要最強的基因和更優秀的後代……這也無所謂？”

能感覺出妖月的變化，知道自己現在面對的再不是以前那個近似表層人格般的人類少女，但伊耳謎不信她會在某些可能觸犯原則性底線的問題上仍保持無所謂的態度——即使是一直服從家族的安排，自己也會有牴觸的心理，縱然一再告誡自己沒有積蓄足夠力量，在離開之前得順從，也難以消除心中的抗拒……已經肆意而為、無所顧忌的她怎麼可能真那麼想得開！

“啊？”有瞬間的啞然，但妖月很快笑出了聲，覺得相當有趣地聳聳肩，“哈，居然是這種事啊，居然還沒死心。嗯，不過物件要是小伊你的話，看在你既能認出我，還這麼關心我的份上，我還真無所謂啊。生物繁衍的本能而已，更強的基因和最優秀的後代，啊，這也是遲早會考慮的事情。”

她的回答使得伊耳謎立時僵住，雙眸中終於閃過了難以置信的詫然。半晌，他才懷疑地與並不畏懼自己的妖月對望，細細分辨著笑意中蘊含的諸多神情。

戲弄、玩笑、調侃，或是認真？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在詭異的沉默中突兀地扔下“無聊玩笑”幾個字，伊耳謎終於維持住平靜木然的形象毫不遲疑地快速離開了，只餘留妖月的輕笑久久未曾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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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代，生物本能的繁衍，族群延續的基礎……新的個體，卻也是屬於自己的造物。

這個一直被忽視的念頭一旦冒了出來，似乎一時也難以壓回去了——或許，是因為研究所中那些生物體……即使死亡也要留下後代的本能；或許，在漫長的時光中，長久的一人享受孤單……突然覺得有些無聊了？

“真可惜，真話居然也讓人不相信了！”回到借宿的小安母子家中，確定兩人沒有醒轉的跡象，妖月看著將兒子抱在懷中下意識保護著的母親，少見地嘆了一口氣，伸著懶腰往自己房間內的單人床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