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衷兒,衷兒,你快進來。”
我們一起走了進去,只見皇后枕在皇帝的膝上,帝后二人均淚水長流。太子撲過去抱住母親哭泣,皇上、皇后、太子,三個人抱成一團,也哭成一團。
整個寢宮裡一片哭聲,最後,只見皇后把太子的手放進皇上的手裡說:“皇上,妾身恐怕不能再侍奉皇上了,妾身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個不懂事的孩子,求皇上看在幾十年夫妻的情份上,好好照顧他,別讓人欺負他。妾身就把衷兒託付給皇上了。”
皇上哭著點頭道:“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衷兒,決不會讓人欺負他的。”
皇后又對太子說:“衷兒,以後娘不在了,你可要聽父皇的話,好好讀書長進,將來也像你的父皇一樣,做一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
太子泣不成聲地答應著。
皇后慢慢閉上了眼睛,死時,眼角猶帶著淚珠。
皇上親擬悼文曰:“皇后逮事先後,常冀能終始永奉宗廟,一旦殂隕,痛悼傷懷。每自以夙喪二親,於家門之情特隆。又有心欲改葬父祖,以頃者務崇儉約,初不有言,近垂困,說此意,情亦愍之。其使領前軍將軍駿等自克改葬之宜,至時,主者供給葬事。賜諡母趙氏為縣君,以繼母段氏為鄉君。傳不云乎,‘慎終追遠,民德歸厚。’且使亡者有知,尚或嘉之。”
為皇后之死,皇上哀慼過度,廢朝一月。
一月後,皇上命司命官占卜,擇吉日,葬皇后於峻陽陵。
由於不忍驟立新後,兩年後,皇上才正式冊立楊淑妃為後。
39. 我的鄰居是尤物
這是楊淑妃——現在應該改叫她楊皇后——的冊封大典。
時間一晃已經過去兩年了。兩年間,皇后逝世的哀痛已經慢慢淡化,就連太子,也已經從最初的萎靡不振中走了出來。
太子本來就是一個十分戀舊,依賴性很強的人,何況這回死的還是他的母親!起初的那一年裡,他幾乎不會笑了。每天默默地去書房,默默地吃飯睡覺,連我跟他說話,他都總像聽不見一樣。
不只他,東宮,乃至整座皇宮,那一年都特別的冷清,再也沒有絲絃管樂,沒有了歌舞昇平。
直到皇后逝世之後,人們才看出,原來皇上對皇后的感情是很深摯的。
起初的一個月,皇上和太子一起陪住在皇后的停靈殿,兩個人在那裡住滿了整整一個月,其間太子沒有回過東宮,皇上也沒有召幸過任何嬪妃——即使後宮有上萬的女人每天都在望眼欲穿地等著他的臨幸。我則每天白天在那裡陪靈,晚上回到東宮就寢。
楊淑妃據說因為惡露未盡,不能進靈堂,所以,一直沒在靈堂出現。
楊淑妃是真的惡露未盡?抑或,她只是以此為藉口來逃避弔唁?我不得而知。
其實,在最初的瘋狂過後,慢慢冷靜下來,再經過一番明察暗訪,和仔細地梳理推導,是可以查出小皇子之死的真兇的。或許楊淑妃對此早已瞭然,只是斯人已逝,就算她查到了又如何?
人生一死百罪銷。
明白了這一點,對楊淑妃來說是一件很痛苦也很無奈的事情吧。
任何人殺了她的兒子她都可以想辦法將對方置於死地,但唯獨皇后,她除了痛恨之外,竟無計可施。甚至連恨,都恨得不那麼坦然。畢竟,她的一切,都來自於皇后。既然她的一切都是這位皇后堂姐賜予的,她為什麼不能再收回?
皇后在世的最後一年身體狀況如何,楊淑妃心裡應該是有數的。可她呢,可有真心問候過?可有耐心照顧過?她只會利用皇后病體懨懨,不能侍奉皇上的機會,多多地邀寵。然後懷孕,生子,得意,炫耀,並在小皇子的滿月酒上,公然僭越禮數。她也是出生於公侯世家的小姐,又不像謝玖那樣沒有家教,不可能不懂得這些禮數。她幾乎是在宮裡長大的,對宮裡的規矩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她犯,只能是明知故犯。
皇后的突然逝世,使楊淑妃兒子的死從宮裡的頭號大事變成了不怎麼重要的事件,宮裡的所有人力物力一下子全都投入到了皇后的大喪之中。皇后之死,乃是國喪,一個剛滿月的小皇子的夭折是無法比擬的。
也是奇怪,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在晚上聽到過楊淑妃的嚎哭。好像皇后一死,在禁樂的同時,也讓她禁聲了一樣。
皇后的下葬禮她倒是出席了,似乎也紅了眼圈。皇上和太子起初每月去陵墓拜祭的時候,她也跟去了。但我不認為她是為祭拜而去的。
對於她來說,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