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嘆息一聲,又道:“接著說吧!老夫一生中從未聽受過別人的教訓,臨死之前,得以嘗受,對老夫而言,該是一件值得歡樂之事。”
方兆南冷笑一聲,道:“可惜你死得大晚了,如若能早死一步,在下無緣和你相見,我心中雖然對你猜疑甚深,但終究是猜想之事,今宵一面,使在下證實了心中的猜想,哼!我方兆南如若今宵能幸脫毒手,必要把你的惡毒用心,昭告天下。”
羅玄點頭笑道:“孩子,還有麼?”
方兆南道:“使你在武林中留下的崇高聲譽,毀於一旦,留下個千古罵名。”
羅玄緩緩舉起了兩隻枯瘦之手,輕輕相擊一聲,說道:“雪兒,你過來,為師今宵要把藏在胸中的一段隱密,告訴你。”
梅絳雪緩緩走了過來,一雙圓又大的眼睛,充滿著憤怒的火焰,冷冷對方兆南道:
“你記著,今晚上你加諸我師父身上這些放肆惡毒之言,我必將回報給少林寺那兩個老不死的和尚。”
羅玄搖頭說道:“雪兒,不能怪他,他說的不錯,我生平做事,太過自負,處處想和人背道而馳,但我的用心,卻未像他說的這等惡毒,可是誰又能瞭解呢……”
這位被武林公認為神奇的人物,此刻的聲音中,卻充滿淒涼憂傷,一副老邁悲苦之狀。
方兆南心中怦然而動,想到適才刻薄之言,緩緩的垂下頭去。
羅玄雙手招動,幽沉的說道:“你們坐下來。”
梅絳雪和方兆南,都不自禁的向前行了幾步,坐在輪車旁側。
羅玄伸出枯瘦的五指,緩緩拂著方兆南頭上亂髮,問道:“你見過聶小鳳麼?”
方兆南道:“見過了。”
羅玄道:“她長的如何?”
方兆南道:“豔如春花,心似蛇蠍。”
羅玄道:“這只是膚淺的認識,她天生妖媚,一代尤物,若不是我收她為徒,常帶身側,今日江湖,恐已非目下的局面了。”
方兆南冷冷說道:“那是當然,她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縱然胸懷大才,也難鬧出翻天的大事。”
羅玄微微一嘆,道:“孩子,不要心急,聽我慢慢的說下去他重重的咳嗽兩聲,接道:“紅顏禍國,古已有之,聶小風天生妖媚,一蜜一笑間,醉人如酒,以她的姿色和聰明,決不甘雌伏一生,身為人間田舍婦,她可以在武林中掀起滔天的風浪禍國殃民,有何不可……”
方兆南呆了一呆,道:“這個,這個……”
羅玄黯然接道:“這是數十年前的往事了、發現聶小鳳的並非是我,而是少林寺中的高僧,覺生大師,為此女幾乎使他們師兄弟三人反目成仇……”
方兆南呆了一呆,道:“有這等事?”
羅玄道:“老夫已是奄奄待死之人,難道會欺騙於你麼?”
方兆南沉吟了一陣,搖頭說道:“我不信,晚輩未見過覺生大師,但覺夢,覺非都是晚輩親目所見之人,閉關參禪,道行深遠,似那等高僧,豈會有”這等不可思議的行徑,只怕是你有意的汙衊他們……”
梅絳雪怒聲接道:“住口!”
方兆南迴顧了梅絳雪一眼,果然住口不言。
羅玄長長嘆息一聲,道:“孩子,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因為此事,覺夢、覺非曾經追蹤尋我數年之久。”
方兆南暗暗忖道:“這話倒是不錯,兩位高僧也曾對我談論此事。”心中在想,口中卻仍然反唇駁道:“那是找你比試武功。”
羅玄黯然一笑,道:“他為什麼要找我比試武功呢?孩子,那時老夫在江湖上只不過是一位梢有名聲之人,少林高僧找我比武,豈不要大大的抬高了我的身份?”
方兆南頓覺語塞,半晌之後,才道:“單憑這一點,輕侮少林三位高僧的聲名,實叫晚輩難信。”
羅玄輕輕嘆道:“唉!固執的孩子,老夫無意輕侮三位少林高僧,他們並沒有造成什麼大錯……”
方兆南似已逐漸為羅玄言詞迫服,默然不語。
羅玄憂傷的接道:“造成了今天大錯的,確是老夫,因此,老夫責無旁貸,我要在死亡之前,籌謀好對付她的策略……”
他緩緩把目光移注到方兆南的臉上,道:“孩子,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時,覺生大師還掌著少林的門戶,老夫對那傳誦數百年,聲威一直震盪江湖的少林寺,敬慕甚深,因此,準備去拜訪一番,想不到少林寺未能遊賞,去發現了一件震動人的心事。”
方兆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