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有五十歲的年紀,一雙腫眼泡,目光混濁,塌鼻樑,彎著個腰,面色黝黑,唇下留著很長的鬍子,但是很稀落,上面還掛著幾粒水珠,大概是才喝過什麼東西。
他身上那件藍色袍子官衣,也不知有多久沒有洗過了,前面補子看起來都起毛了,整個袍子都成了紫色。
往位子上一坐,先來一個大呵欠,堂下連正眼也不看,先揚了下手。
小聽差的早預備好了熱手巾,大人接過,用力地擦了幾下,又咳了一口痰,喝了一口茶。
這時堂威也吼完了,他就睜開了醉薰薰的一雙眼睛,打量著堂下的那名犯人。
打量了一會兒,才點了一下頭,立刻有人為他喊道:“帶人犯——”
鎖鏈子響動,郭潛就被拉上去了。
有人喝叱道:“混蛋,還不跪下!”
鎖鏈子帶得嘩嘩啦啦直響,奈何郭潛身形是岸然不動,可是由後面來了一棍子,正打在他的腿彎上,這位大英雄到底是跪下了。
老大人嘿嘿笑了,點了點頭說:“算你有種。”
這才張開腫眼泡,例行公事地問道:“家住哪裡?姓甚名誰?”
聲音簡直就像蚊子,有人把他的話大聲地傳了下來,郭潛雙目圓睜,道:“小民郭潛,大人,這是怎麼一回事?怎麼把我當成了犯人啦?”
大老爺忽地一拍驚堂木,“啪!”的一響,道:“混蛋,大膽的強盜,來到公堂語無倫次,你把這地方當成什麼地方了,給我重打四十大板。”
兩旁的行役立刻吆喝了一聲,過來了四人,用力地去按郭潛的背。
可是卻為郭潛一掙之力,都給掙倒了,這種情形倒是很少見。
知府也嚇得拍案而起,大聲道:“反了,反了,給我拿下他。”
忽然由一旁閃出了八班捕頭劉頭兒來,他向老爺稟道:“稟大人,這人是一名大盜,他身上有功夫,旁人怕拿他不住,還是卑職效勞吧!”
這個劉頭兒說著話,雙手接過了鎖鏈,用力往下一帶,他本以為對方身上有傷,還不是一下就給拉倒下了。
可是,卻想不到,郭潛傷處既經敷藥包紮,痛楚大減,又因此刻忿怒的頭上,已經存心一拼,劉君這一帶之力,怎能令他倒下。
他雙手雖戴有銬子,可是力量尚在,只見他雙手用力地拉著脖子上的鏈子,向前用力地一帶。
他這一帶之力,可比劉頭兒的力量大了何止兩倍!
劉頭兒那種功夫,如何擔當得了,被他這一帶之力,整個的身子問前一蹌。
郭潛此刻怒從心上起,哪裡還唸到其他?
劉君身子向前一倒,郭潛飛起一腳,這一腳正踢在了劉頭兒的前胸,直把這糟糠的老頭兒,踢得身子整個地騰了起來。
緊接著“砰”的一聲,摔在了地上,頓時就昏了過去。
這麼一來,堂上立刻大亂了起來。
一時之間,眾衙役一聲吆喝,刀出鞘,箭上弦,兩班捕快更是鐵尺拐仗,把郭潛給圍了一個緊。
那被他一腳踢昏了過去的劉頭兒,也被人匆匆地抬了下去。
這種情形之下,郭潛要想逃走,簡直是夢想了。
他脖頸上,尚還套著一條鎖鏈,手上還有銬子,天大的英雄也是沒有辦法。
那知府驚堂木拍得是震天價響:“跪下,跪下。”
郭潛哈哈大笑,說道:“昏官,我告訴你,你好好地問,我就好好地答,要是無故地動板子打我,可別怪我不客氣,你不要看你們人多。”
知府只管嘿嘿地冷笑,心裡卻是怕得緊,他大聲地問:“郭潛,本大人問你為何與人仇殺,這台州府乃是有王法的地方,豈能容你如此胡為?”
這時那位師爺,忽然上前,俯在知府的耳上說了一陣,只把這位知府,嚇得打了一個寒戰。
他驚異地打量著郭潛,冷冷地笑道:“好個強盜,原來你正是打劫聖上御差的人,莫怪你如此兇狠。來呀,與我上鐐。”
郭潛只顧聽這昏官說話,哪裡料得到他身前身後諸人的行動。
他只覺得雙腿力物一拉,已倒在了地上,一雙足踝頓時為鐵鐐子鎖了個結實。
大老爺這才發出了虎威,一拍驚堂木道:“給我打!”
一時杖下如飛,剎那間郭潛已被打了個皮開肉裂、鮮血直濺。
可憐他四肢均上有銬鐐,周身都有人按著,身上還有傷,那是如何也掙扎不開的。
四十大板是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