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閣

水清漪躺在臨窗而放的貴妃榻上，目光落在落在屏風上繡的仕女圖，人物栩栩如生，千嬌百媚。

神色恍惚，就連繡萍端著膳食進來，不曾察覺。

繡萍看著裹著輕紗，躺在榻上做小衣的小姐，心中輕嘆。不是她不偏幫自個兒的主子，而是主子這回實是做的過份了些。莫說姑爺那樣傲氣的男子，就連她這小丫鬟都不會輕易的原諒主子。

原因無二，主子回來的不是時候。偏巧是姑爺打算放棄了，主子這才回心轉意。那邊的確是事情辦得妥帖，可難免會讓人生出不好的心思，多想了其他。

“小姐，該用膳了。”繡萍喊慣了小姐，一直沒有改口。張羅好，見水清漪沒有聽見，陷入自己的思緒，從她手中將做了一半的小衣拿了回來。這才看到粉色的絲綢料子上染著點點的腥紅。繡萍一驚，趕忙拿起水清漪的手，細嫩的手心被銀針刺破，上面凝著血痂。“小姐，您未免太不小心了。這針可不長眼兒，刺出個好歹，姑爺怕是放心不下。”

聽到‘姑爺’二字，水清漪眼睫微微一顫，眸光轉動落在繡萍的身上，怔怔的回神。嘴角微彎，露出一抹輕嘲。

他怕是不會在意。

先前他離開的時候，她挽留了他，可他卻是不發一言的撥弄開她的手，轉而離開了王府。

若是放在以往，他定會輕哄她，將行蹤告知她。

看了眼手上塵粒子大小的血痂，自嘲道：“不妨事。”哪有那麼身驕肉貴。

繡萍欲言又止，她想要勸說小姐幾句，可怕自個說的話不中聽，觸怒了小姐。轉而想著小姐的性子比以往沉穩，猶豫再三，還是說了出來：“小姐，這回可真真是您做錯了，姑爺氣性好，護了您三年。而您一直不曾給姑爺一個名份，在旁人的眼中，您還未與姑爺辦婚禮，便一日不成真。成日裡追著問花公子，落在旁人眼裡算什麼？可姑爺沒有半句怨言！您這期間給了姑爺一句話，解釋清楚，姑爺有個好盼頭，也不至於落成如今的境地。”興許姑爺得知小姐的動機，早已幫小姐一起做好了，哪裡要消耗這麼長的時間？

說到底，小姐這心裡邊與姑爺隔了一層，不貼心。

人人都說她錯了，那便真的是錯了。

可已經到了這一步，所有的指責，都變得那樣的蒼白。不能挽回她的過錯！

“……你說該如何？”

沉默良久，水清漪心裡頭沒有主意，只得詢問繡萍。

繡萍驚愕的瞪圓了眼，她？她怎會有主意？

她不過是說幾句公道話，讓小姐心裡頭明白有個數，好讓姑爺回心轉意。她是旁觀者，自然比小姐看得明白，姑爺也不是當真就捨棄了小姐，不過是想要敲打她，日後莫要再腦子一熱犯渾便是。

只是希望小姐這回能夠明白姑爺的一番苦心。

想到小小姐與小姐不大親熱，心裡又是一陣傷神。許是王爺怕小小姐與姑爺、小姐親厚了，會離開他。轉眼悄無聲息的帶著小小姐離京，遊山玩水去了。

“姑爺是個極愛孩子的人，奴婢今日裡看著姑爺抱著小小姐都落淚了。怕是這些年對小小姐的虧欠，姑爺心裡不好受。”繡萍要說的是水清漪可以勸說長孫華錦，一同追龍幽去，順道遊山玩水培養一下感情。

水清漪卻是想偏差了，這是再生一個孩子？

可是目前兩個人的狀態，當真合適？

水清漪抹不開臉，這種事她如何主動？指不定長孫華錦說她舉止孟浪，對她愈發有偏見。

但是……

水清漪想了想，或許再生個孩子，二人之間的關係能夠緩和了？

念及此，水清漪心中微微動搖了。

水清漪把這個主意當成了唯一的稻草，緊緊的攥著，也不似之前那般沒有頭緒。看著眼前精緻的膳食，肚子的確有些餓了。心裡有事，草草的用完，直接去了長孫華錦的院子。

裡面的擺設一瞧便是隨意歸置，並不是長孫華錦的喜好。詢問著看守的小廝：“夜大人回府可住在這裡？”

“夜大人每回來府邸，白日裡陪小小姐，夜裡並不留宿，有時會帶著小小姐去外面住幾日。”小廝心裡覺著奇怪，郡主與夜大人是夫妻，怎得不常在一起？

水清漪眸光黯淡，心裡掩不住的失落。

“小姐，姑爺放心不下你。夜裡都是守著您，有時帶著小小姐去看望您，只是您沒有發現罷了。不然小小姐這樣小的人兒，哪裡記得住您？”繡萍忍不住多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