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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南宮平喘息未定,嘶聲道:“勝負未決,你可要再打一場!”

呂天冥垂首默然半晌,顫聲道:“我……我輸了!”

這三字說將出來,生似已費去了他平生的力氣,南宮平怔了一怔,也想不到這倨做的道人竟然會說出服輸的話來,只見他面容灰敗,頹然站起,剎那間他竟由一個叱吒武林的一代宗主,變成了個蕭條寂寞、風燭飄搖的失意老人!

“飛環”韋七望著他師兄的身影,心頭亦不禁一陣黯然,低低道:“四哥……”

呂天冥頭也不回,顫聲道:“我們走吧!”話聲未了,他已倒在地上,他身上的創傷,實在還遠不及心底的創傷嚴重。

“飛環”韋七驚呼著將他抱起,閃電般穿過火焰,躍下樓去,四個灰袍道人跟隨而下,又是轟然一響,整個酒樓,已倒塌了一半。

南宮平呆了半晌,突地長嘆一聲,道:“玉手純陽,畢竟是個英雄!”

梅吟雪輕笑一聲,道:“你呢?”兩人目光相對,默然無言,幾乎忘記了火焰幾將燒著了衣服。

官府的兵馬隊,終於姍姍而來。馬蹄聲,驚呼聲,救火聲,倒塌聲,叱吒聲……

在這古老的西安城裡,混合成一曲雜亂而驚心的樂章。

兩條互相依偎的人影,卻在這雜亂之中,悄然掠出了西安城。

古城外,夜色蒼涼,偶然雖有一兩縷雜亂的驚呼聲,隨風嫋嫋自城內飄出,卻仍然打不破這無邊的靜寂。靜寂,畢竟是可愛的,尤其是在方自混亂中離出的南宮平與梅吟雪兩人眼中看來,靜寂不但可愛,而且可貴。

此刻,南宮平四肢舒但,正安適地仰臥在明滅的星空下,安適地享受著這一份可貴的靜寂,方才的刀光劍影,生死纏結,火焰危樓……此刻在這靜寂的星空下,都似已離他十分遙遠。

此地,是荒涼的,夜色中,到處有斷瓦殘垣投落下的陰影,及膝的荒草,在夜風中回腰而舞,荒草中的蟲語,在夜色中聽來有如詩人的曼聲低吟,陣陣清風,吹開了南宮平的胸襟!

良久良久,支頤而坐的梅吟雪幽幽長嘆一聲,道:“你可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南宮平緩緩搖了搖頭:“不知道!”

梅吟雪道:“這裡就是始皇帝‘阿房宮’的故址遺蹟。”她再次輕嘆一聲:“八百里阿房宮,豪華不可一世,但於今也不過只剩下了斷瓦殘垣,秦始皇一統江山,君臨天下,此刻又在哪裡呢?”

她似乎憶及了自己多彩的往事,在這淒涼的靜夜裡,便不禁惆悵地發出了感嘆!

南宮平微微一笑,突聽她曼聲低唱了起來:“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這是蘇學士的新詞,文采風流的南宮平,自然是早已知道的,他瞑目而聽,心中也不禁興起了許多感觸!

“英雄!”他喃哺地暗中低語:“什麼是英雄?英雄安在?”

梅吟雪吟聲亦自悠悠頓住,“禍水,美人……”她想起了“飛環”韋七方才的辱罵:“難道一個女子天生美麗,便是不可寬恕的罪惡麼?……唉!匹夫無罪,懷壁其罪,難道天生麗質的美人,也和懷壁的匹夫有著同樣的罪惡?”

於是,很自然地,她連帶想起了“英雄”,英雄“與”美人“,自古以來,都是緊緊地連在一處的,她回過頭,望了望滿面茫然的南宮平,想到他方才的鐵膽俠心,秋波中突地閃耀起一陣眩目的光彩,但口中卻輕輕說道:“你可知道,你方才原本毋庸那樣的,你還年輕,難道你絲毫不珍惜自己的性命?”

南宮平暗歎一聲,緩緩坐了起來,“性命!”他低語著道:“我自然是珍惜的,但我總覺得世上還有許多比生命更可貴的事……自古的英雄,雖然都已化作枯骨,但直到今日,他們還不是都活生生地活在人們的心裡!他們生前也許會很寂寞,但死後卻永遠不會寂寞的……”他語聲微頓,很自然地,便也連帶著想起了“美人”,於是接著道:“這正如美人生前雖多薄命,但死後也會常留在人心底!荊軻,范蠡……西施,昭君……唉,他們為什麼會寂寞,為什麼會薄命?”

他唏噓著頓住語聲,目光遠遠投向一株孤立在晚風中的白楊樹影,心中追憶著往昔的英雄,竟不知他身旁有一雙明媚的秋波,正無言地望著他,就一如他望著遠處寂寞的樹影。

梅吟雪目光凝注著他,只見他雙眉微皺,嘴唇緊閉,面上的線條,竟是這般清秀而柔和,就連他纖長的四肢,也是清秀而柔和的,第一眼望去,誰都會認為這清秀的少年,會失之於柔弱——甚至是一種近於少女般的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