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讓它滴落下來,她緊緊握住君泱的手,輕聲喚道,“經娥……”
而君泱一頓,很快搖搖頭,“我早不是什麼經娥了,我不過是個沒用的人,什麼都不懂,什麼都不會,連身邊的人都保護不了。如今累及你們至此,怕以後你們跟著我也不會多好過……不說這些喪氣的話了。只是現今我不過是以戴罪之身呆在這地方,連個普通宮人都比不過,若是可以,以後我們便以姊妹相稱,你們便如小時候一樣,喚我阿君吧。”
溫晚搖著頭,像是要說什麼,卻是溫採將手按在她的肩上,面上雖是難過的模樣,卻也強自笑笑,然後對著君泱淺淺頷首。
“說起小時候,那時候真是自由,什麼事都可以去做,我也記得,我們都是一起玩鬧歡笑,好像沒有什麼煩惱的樣子,真好。小的時候我是一直把你當姐姐看的,直到後來才被慢慢教導,說你是主子,現在能變回原來那樣,倒像是我們佔了便宜……阿君阿君,我們這樣喚你,久了,你不會反悔吧?”
聞言微頓,君泱的面色仍是蒼白著的,但卻慢慢輕笑出來,極緩慢的搖頭。
半晌,似是感嘆,君泱言語輕輕,“以後也就只有我們三個人了,不管怎麼樣,我們好好過下去吧。今生把所有的不好都經歷一遍,來世……可能就不會這麼難過了。”
在掖庭之中,她們不過享了幾日的悠閒,君泱原以為這樣也不過得過且過,日子會顯得很長很苦。但幾日之後,她才知道,那樣的日子也算好的,也是幾日之後,她才知道,劉驁那一日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掖庭不比冷宮,冷宮那地方雖是擔了個不見天日的名,卻實在比這裡好上太多,那個地方住的太多是犯了罪責的宮妃,雖是終日閒散卻好歹衣食不缺。而這掖庭裡邊卻多是罪臣家的女眷,或是無親無勢被充進來的宮人,做的都是髒亂繁重的活計。在這裡,被子什麼的都很薄,每天給的食物就那麼一點兒,搶不過,或者新來的,她們都要受許多欺負,例如餓著肚子繼續幹活,或是被原先的欺負。
還不得,爭不過,那就等著第二天,看看自己能不能幸運一些,至少將肚子填一填。
“不動?怎麼還不動!叫你偷懶不幹活!”
一邊的坤姑姑揮著隨手抄起的木棍,一把便向著那稍有懈怠的小宮女打去,那小宮女原就是沒了力氣才停了停稍作歇息,此時被那木棍一打,一個不防便落入水池裡邊,連叫都叫不出來,只凍得嘴唇發紫。而周圍的人,沒有一個對此有什麼反應,像是早就習慣了,臉上帶著都是滿滿的麻木,事實上,也只有在欺負新人的時候,她們的面上會有些別的表情。
君泱的身子還未完全恢復,因為這些日子經常沾這幾乎要凍起來的水,那原本柔白細嫩的雙手已是被凍得生了瘡,稍微一冷就刺痛的厲害,但是稍暖一暖又會其癢無比。聽到木棍打在那小宮女身上,她手上的活微微停了一停,很快又拾起來,片刻不敢停歇。
說長不長,她來到這裡,正是整整一個月。
而相比較現在的辛苦,她過得好的也不過是前邊的五天,那還是看在她那時剛剛小產沒有力氣,又曾是皇上的寵妃的份上,於是那坤姑姑才像是體貼一樣的讓她歇息了一陣。可是君泱那時在安處殿便是昏迷了兩天兩日,早已是虛弱無力,剛剛醒來便被扔進這不見天日的地方,短短五天,怎麼養的回呢?
她想,或許他就是想讓她死,又不想讓她那麼輕易地死掉,所以才會這樣折磨他。她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恨自己,不知道自己和他究竟是有什麼仇,只知道或許是物極必反,原先覺得好像已經生無可戀,但是被逼到了一個境地之後,她又想要努力的活下去,不甘心就這樣死在這裡。
在這個地方,死是一件很容易也很常見的事情,絲毫引不起別人的注意,君泱想,若真的在這個地方死去,那麼,她的這一生,就真的太過於短暫和不值了。
109暗夜中的微光
手中的木棒大力敲打著那些布料,君泱咬著牙,不去看那邊已經在水裡沒了動靜的小宮女。這個地方她來了不過短短一月,卻像是已經見多了死人,死一次看到有人在她面前死去,她很怕,怕得幾乎落了淚,可是卻是遭到一番冷嘲熱諷……
便是現在,她仍是印象深刻,到了飯點也沒人來給那死者收屍,那個宮人的屍體還在腳邊,可其他人卻可以隨意的端著飯碗坐在一旁吃著東西。當時她一陣噁心,卻被那些人圍起來,滿目譏笑的說,到了這地方居然還當自己是皇上的妃子,還以為自己真能有回去的日子麼?也不知作出這幅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