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樣的長,對於失眠睡不著的人來說就算這夜不長也會覺得很是漫長,而對於只知作樂的人那便是無所謂長短與否了……畢竟嘛,時間這種東西,對於那樣的人來說,除卻生死時刻,哪裡重要。
在浣衣司裡,君泱像是恢復了劉康安排之前的處境,雖然坤姑姑早受了打點,見她如此,也道明瞭她不需要真的這麼辛苦勞累,可君泱聽了之後每每只是隨意地應著,在那之後卻繼續著自己的活計。也不是完全沒有不同,君泱洗著手中的衣服,想著,至少她還住在那處小院裡,那小院是他為她準備的,她並不是想完全獨立,並不是想完全擺脫他的安排來考驗自己,她只是,只是……
只是從前受著他的照顧太多,多到在這煩累的掖庭裡邊她都能清閒度日,而那些多出的閒暇時間,那個人總能陪著她。可是,她心知,從今以後,那是再不可能了,她也該習慣這樣的日子,習慣這樣的感覺。
而要快些習慣如今景況,最好的方法便是把現在的生活狀態調回從前的模式,不是要讓自己多多忙累到不能想他,因為想念這種事情是做不到忽略的。她在做著活的時候可以想他,吃飯可以想他,夢裡可以想他……她並不是要忘記,只是想改掉一些依賴的習慣,因為他的離開,因為她的明白,明白對他的那份依賴太深,可他對她的好卻是從此無人可以替代。
這是很矛盾的一種心情,是因為思念才痛苦,卻執著的不願意放棄思念,所以她做著的那些改變,其實也只是無謂的改變。關於這一點,君泱那麼聰明,她未必不知道,知道卻不捨得,那是傻是笨,更是痴。
人間自是有情痴。
這情痴不止君泱,不止劉康,痴迷二字,可用在所有沉迷情字之中的人身上。
而在這個故事裡,尤其還有一個女子,衛婕妤。
她放在劉康身上的情,用在他身上的心,是絕不會比君泱少的。
長定殿中,榻上的女子原是躺著,可躺著躺著,忽然又坐起身子急急咳出來,那用作掩口的帕子上沾了星星點點的血跡,可她的面色卻蒼白,沒有一分顏色。此時的衛婕妤,憔悴的像是不久人世了一般,讓人甚至不忍心多看她幾眼。自知道劉康的死訊之後,她便日益憔悴起來,不過也是,心底唯一的那份牽掛已經不在了,她哪裡還活得下去。
望著那扇掩緊的窗子,衛婕妤淡淡勾出一抹笑。
“那一日,你說與我就此決絕,說了很多讓人難過的話,我從沒有忘記過,一個字都沒有……可是,就算那些字句都讓人傷心,那顆被傷了的心也早不在我這裡。”她的聲音很輕,像是一隻蝶兒撲扇翅膀的聲音,說出來的話,只有她自己聽得見,“感情這種東西,怎麼可能是隨便就能收得回的呢?峋褚,你從來不知道,從來不知道……咳,咳咳……”
見她這般模樣,身側的宮人慌忙過來扶住她,“婕妤,您怎麼樣,可還好?”
衛婕妤只覺得頭暈暈的,意識也慢慢消退,對外界的感知都變得模糊起來。
可即便是這樣,她還是強撐著擺擺手,“無礙。”
無礙,簡單的兩個字,脫口便可以說出來,可以是敷衍,可以是安撫,可以是隨口一言,也可以是答案。事到如今,不論在發生什麼,與她也沒有關係了,連心都早不在這裡,身子出了什麼事情又算得了什麼?無礙,是已無掛礙。
“你們且先下去吧,我想一個人休息一會兒。”
衛婕妤開口,聲音很輕,卻並不顯得虛弱,這般模樣,就像是真的沒什麼事了一樣。
那些宮人見狀,於是輕聲應了,隨後退下。
在她們退下之後,衛婕妤慢慢張開眼睛,望向的是門口的方向。
是什麼時候住進來的,她早就記不清了,可是如今離開,她卻將時間記得清楚。她離開,是在他走後半月不到,也算是隨了他的腳步,這麼短短的時間,他該是還沒有走遠,只要她快一些,該是能追上的。
念著,她的唇邊帶上一抹笑,是發自真心的笑,含著無限的滿足和期待,像是少女一般澄澈無憂,沒有沾上一絲病痛的哀色。
“峋褚,若我追上了你,莫要煩我,可好……”
同是陽朔二年,定陶王逝世半月未至,衛婕妤衛平逝於長定宮,帝平素似是不喜至長定,待得衛婕妤走後,卻像是痛極,七日不朝不見,不批不閱,不聞不召,後又於長定內居哀數日,方離去。
掖庭向來是見不著陽光的地方,尤其夜裡,更是暗黑無光。
掖庭裡邊,君泱坐在門檻上,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