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實在是一種莫名又複雜的心思。
“孤難得來一趟這地方,卻是巧極,竟遇到峋褚與衛婕妤。”
一個聲音自身後傳來,衛婕妤一愣,只一瞬間便收起那些情緒來,回身淡靜請禮。而劉康亦是如此,神色之間難辨端倪。
劉驁微微眯了眯眼,見兩人如此反應,倒是看不出其它,於是也不再多言。
夜色深深,月卻小似眉彎。
盛夏的夜晚便是帶些涼意,也總是容易叫人感覺到燥熱。
執著酒壺,劉康靠在一棵樹上,望著天上孤月,想著今日在宮中劉驁與他說的那些話,深深皺了眉。這是他在長安臨時的住處,不比他在定陶的王府大,也不比那裡自在。從前他是不願留在這裡的,但現在像是有了什麼掛礙,總也不願離開這長安城,寧願住在這裡。他總覺得離得遠了,與什麼東西就遠了。
白日裡遇見他和衛婕妤在一起,劉驁先倒是沒什麼大的反應,說是有事與他相商於是遣走了衛婕妤,可後來,卻是站在那裡和他談起天來,做著一副閒散模樣。只是,與他那閒散的模樣不大相同,他的眼底卻分明是冷的,言語裡邊亦是帶了試探和細刺,其間隱隱提及到了關於君泱和他的一些東西,倒是讓他嚇了一跳。
可也只是微微驚訝,劉康並未太過於情緒外露,倒是劉驁先將那些話挑明瞭,在劉康聽來,那言語間所顯示的,劉驁似是對他們有些誤會,且那誤會還不輕。劉康聽了先是驚訝,隨後莫名,再是好笑……想起來君泱對他的那份感情,他只覺得有些無奈,卻不知劉驁是為什麼會有這般誤會。
他確是不願捲入那些複雜的政事裡邊,如今局勢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劉驁這個皇帝早被架空了,而關於這一點,劉驁自己也一直都是知道的。看他以前模樣,是已經認了命,但近些時日劉驁卻忽然尋他,竟是意欲奪權。劉康雖未言明,但多有推拒,可今日聽劉驁話裡深意,卻是在說,若最終事成,他願成人之美為之續緣……
說白了,就是若他能真正坐穩這個皇位,便將君泱予他。
其實他所猜測的那些東西大抵都是錯的,但便是猜錯且錯的莫名,卻他無意間卻也準確命中了一樣,那就是他對君泱有情。
劉康的眸底閃過幾許掙扎。
他不知道在那個男子的眼裡,君泱到底算什麼,也不知道在自己的心裡,又究竟將她放在了什麼位子上邊。他只知道,今日聽他這般隨意便將她處置了,似乎她只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器物,這讓他很不開心,可是,卻偏偏無計可施。
她是劉驁的宮妃,他又能怎麼樣呢?即便知道那人的心底沒有她,可她還是那人的,心思也在他身上……
酒壺落地,迸碎了滿地的佳釀,可他的拳頭卻握得緊。
總有些事情沒得選擇,事實上,雖然不願,但要真的讓他選,他也還是會如了那個男子的願。因為,心這種東西,總是不受理智控制,甚至有的時候,不受感情控制。
人體的任何一個器官都是服從於主人,唯獨它,有自己的思想。
感情似乎真的是一個很神奇的東西,世間任何事情的發生都講究因果,講究迴圈漸進,有跡可循,可那些東西里邊,偏偏不包括這感情。每個人在遇見自己生命中註定的個那個人之前,也許都不會想到吧,會在某一天將他遇見,然後動心,並因為這一時的動心而改變了過去那麼多年的習慣,變得不像自己,甚至因此改變了自己今後生活軌跡的走向。
而這一切的一切,一切的改變,真的只需要那一個瞬間,那一瞬間的認定,僅此而已。
這段日子過得清閒,馬婕妤消停下來,夏經娥被皇后以宮規處置,蘇眉未來尋她,君泱便忽然覺得世界安靜了。於是,閒暇之時,偶爾也去長定殿和長信宮走走,不知是不是錯覺,以前她和衛婕妤的關係明明是近些,但現今不知怎的,衛婕妤望她的眼神總是有些奇怪,像是含著一種極大而隱秘的悲傷,但那些情緒被冰封在眸底,看不真切。
也是因為這樣,君泱才慢慢和班婕妤親近起來。琴棋書畫詩酒茶,也許是愛好和觀點相近,她們的共同話題很多。望著班婕妤,君泱心想,知世故而不世故,懂心計不耍心機,這般女子,足夠令人傾佩,但或許並不適合皇宮。
正想著,卻忽然聽到班婕妤言語輕輕,對她笑道,“以前一直不覺得,總是奇怪,知己這種東西有那麼重要嗎?就比如你想做一件事情,它對你來說是非常重要的,甚至可以說是你此生唯一所求。但所有人都不懂,都輕視,都嘲笑你……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