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一揆”(註釋6)的資料沒有看完,電腦上的資料文件開啟著,作為習慣,音箱中還播放著他喜歡的《大悲咒》。
他定了定神,繼續看著資料。這時,《大悲咒》樂曲中摻雜著“嘀嘀”的聲音,那是提醒他有新郵件的系統聲音。果然,他看到桌面工作列中晃動著一個信封樣式的圖示。
他點了一下那個信封圖示,進入自己的電子信箱,在收件箱上方有個標有附件的郵件。他的手指動了一下,將附件開啟。
看起來那是張大圖片,開啟的速度有些慢,趁著這個工夫,他起身去廚房衝了杯速溶咖啡,待他重新回到書桌旁,剛剛坐下,把咖啡杯舉到嘴邊時,卻驚呆了,他的眼睛死死地盯在電腦上已經完全顯示的圖片上。
天啊,怎麼會?
圖片是合成的,上面的部分是間寺廟,看起來已經破敗不堪,可是他仍然認得出來,那是他小時候在鄉下時居住過的寺廟。7歲那年,他在那裡受了沙彌戒,9歲時,他唯一的親人,也就是他的奶奶去世了。聽人說,他奶奶本來想帶他出來遠走他鄉的,可是卻慘死在去城裡買東西的路上。
寺廟的住持師父對他說:“孩子,你走吧,這些容不下你了,而且,我們這間小寺也眼看要保不住了。”老和尚拿出一個包袱來,繼續說道,“這裡是你奶奶的遺物,還有我送你的幾本書,看,這本《西遊記》就很有意思。經卷就不送你了,帶在身上也是危險……”
他捧著包袱,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卻不哭出聲來,牙關緊咬著,也不說話。
老和尚嘆了口氣,突然想起什麼來,俯下身子,一手託著包袱,一隻手伸進去,摸索了片刻,取出一隻銀鐲子來。老和尚把鐲子舉到他的眼前,很認真地盯著他,嚴肅地說,“孩子,這是你奶奶的遺物,她帶了一輩子,可你別帶在身邊,說不定會給你惹出麻煩來。你看好,它上面刻的這些花紋——你仔細看,記住了,以後再見到這些花紋來一定要想起來。”
他用小手抓著那銀鐲子,那確實是他奶奶一直戴在手腕上的。這是隻古舊的銀鐲子,看起來有些年頭兒了,光澤黯淡,鐲子的面上,刻著一些古怪的花紋,花紋圖案的凹處已經堆著灰塵,凸起處也有些許的磨損,不過還是能清楚地看出花紋的樣式。他依稀記得,奶奶曾經將上面的花紋摹寫在紙上給他看,還問他好看不好看。
他又仔細地看了看那花紋,點了下頭。
老和尚重重地嘆了口氣:說,“孩子,這鐲子我埋在地下,有緣的話,你以後還會看得到。”
此後,他便離開了鄉下,獨自一人流浪。關於鄉下的記憶,這麼多年過去後,似乎只剩下那間寺廟、住持師父和他的奶奶,還有,鄰居家的一個小女孩,經常去他家玩,奶奶也很喜歡她。他住進寺廟之後,奶奶總是讓她給他帶吃的過去,之後,兩人就在寺裡的菜園裡玩耍,他們常去的地方,是寺廟後面的一座破敗的石塔……
三十年來,他甚至都將那些花紋淡忘了。有時候想起來,卻發現,無論如何回憶,他都無法憑記憶畫出來。不過他相信,再看到的時候他一定會認得,因為它們似乎很有規律,這規律使得它們是任何人憑想象也無法畫出來的。
有很多次,他似乎看到了這些花紋,在書上,在錢幣上,甚至在街邊的小飯店牌匾上……不過他每次都確定那不是,看起來像,可完全沒有銀鐲花紋那麼整齊的規律。現在,他確信他已經看到了。
它就在電腦上。
圖片的左上方是合成進去的一幅小圖,雖然小,可也足夠讓他看得真切了,上面顯然是一個花紋圖案,那就是他小時候看過的銀鐲花紋。
他匆匆喝了一口咖啡,抓起手機,等待著那個神秘的電話。
似乎過了很長時間,電話聲響起的一剎那,他感覺自己的心飛速地跳著,手也竟然有些發抖,將電話放到耳邊的時候,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在顫抖,“告訴我,從哪裡得來的圖片?”
電話那邊笑了笑,還是操著並不熟練的中文,說:“明天一早到香港佳德藝術品拍賣公司,把那件佛頭拍到手,我們會再聯絡的。”
“可是,”他急著說,“這不可能,時間來不及。”
“來得及,先生,您現在深圳,到香港很容易吧?”
“我是說……”
“我明白,我們已經為您辦好了一切手續。您拿著郵件裡的照片,那是您的身份證明,直接去要9號牌。”
“可我沒錢……”
“都辦妥了,先生,無論拍出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