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蒼點頭,在康季珠的對面坐下來,兩個人面對面地望向了對方。
進入眼簾的是一張過於白皙的面孔,季蒼先是眯起眼,隨後很快進入了專注的凝視狀態。
他看著康季珠,觀察的不是康季珠的容貌,而是眼前人的微表情以及每一點細微的肢體動作。
這一看,便是漫長的十幾秒。
結果,季蒼沒有在康季珠的臉上看到一絲一毫的變化,康季珠呼吸平穩,肌肉放鬆,沒有緊張感,沒有攻防前的掙扎和防備。
他空空蕩蕩,局外人一般,什麼都沒有。
季蒼其實之前曾經見過康季珠。
他出身於季家的本家,且是長子,這個詐騙案揭露之前,康家在徐城也是頂級豪門,有些場合難免接觸。
可說起他對康季珠的印象,一言概之:不類父,也不類母。
如果不是知道康季珠的身份,很難想到,他會是康建濤和薛惠那種成了精的老狐狸湊對兒生出來的兒子。而現在這人……
季蒼不動聲色地瞥了眼螢幕上的數值。
為了方便他問話,螢幕背對著康季珠本人,但可以被季蒼的目光輕而易舉地捕捉到。
整整十幾秒的時間內,康季珠的所有指標都幾乎一動不動,他的呼吸頻率不變,心率也保持在一個比常人略低的數字上。
太冷靜了。
一個人,就算再問心無愧,在這麼多特調組人員的合圍之下,能連一絲心理波動都沒有嗎?
何況還是醫學上證實過患有一定程度狂躁症的康季珠?
季蒼忽地開口,質問:“你服藥了?”
用的是“服”字,指的卻絕不是正常的藥物。
康季珠的眼尾彎了彎,應該是想笑,很快,他真的笑出聲,笑著反問:“你問還是不問?”
沒承認,沒否認,沒回答。
周遭靜默一瞬,好幾個組員都差點站起來。
不是,態度還是兩說,要真是服了藥還審什麼啊?!這不把心裡有鬼寫臉上了嗎?!
季蒼沒動,望著康季珠比常人瞳色更深的眼珠,片刻,神色如常地繼續道:“姓名。”
康季珠的身體向後靠,薄薄的後背貼在了皮質的椅背上:“康季珠。”
“年齡。”
康季珠:“22。”
“籍貫。”
“徐城本地人。”
每一個問題,季蒼問得都很平靜。
作為回答者,康季珠也是四平八穩,對答如流。
這些問題看似無關緊要,但都是在進入正題之前的必要審訊,康季珠面對問題的每一個反應,都在為測謊儀提供數值以奠定之後的判斷標準。
然而對話進行得雖順暢,組員們的臉色卻絲毫沒有變好。
甚至康季珠每說一個字,組員們的拳頭就握緊一分,原因……康季珠的心跳速率完全沒有波動起伏,別說出汗量,連體溫都比正常溫度要低。
“我草。”有人終於忍不住罵出聲,篤定道,“他絕對嗑藥了!”
一個正常人,心理素質再好,也到不了這種絕對的生理平穩狀態,就是反社會人格者也沒這麼一成不變。難道康季珠還能不是人嗎?
組員們在隊長提出藥這個字就已經提心吊膽,現在儼然已經據此認定。
然而問題也隨之而來:“他從哪兒搞到的藥?他怎麼能掐準我們開始審問的時間?進了門我視線就沒離開過他。”
“他自己主動來舉報,現在來這一出,那不就是成心要折騰我們?要我說乾脆把他抓起來得了!”
組員們竊竊私語,儘可能避開了康季珠。
但折騰特調組回來一趟的白若和劉正心都聽得清清楚楚,倆人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劉正心更是氣得眼前發花:“我就知道他沒那麼好心!”他已經分不清到底是因為工作不順還是因為康季珠花了太多的錢。
但總之,康季珠真的很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