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繁星面露驚訝,一旁的劉正心則更為驚訝。
康季珠的客人竟然不是這位女管理員??那……
問題還沒等問,答案已經出現,三人說話的當口,一位滿身風霜面板爬滿皺紋的婦人進入了視野中。
隔著老遠,劉正心一眼就認出那婦人正是昨天晚上在公園和康季珠說過話還鬧起來的女人。
巧得很,宋繁星也對這位尋女的婦人有印象,大概兩年前,她曾在附近收到過婦人的傳單。
宋繁星輕輕喊了一聲:“阿姨?”
女人並沒有回應,一步一步地走,目光和腳步始終只向著康季珠一個人。
她的臉色仍然是紅褐色,可歷經這一夜,在這層顏色之外,又籠罩了一層極度衰頹的灰暗,她的眼睛幾秒鐘都不眨動,眼球上佈滿了紅血絲,臉頰上還有用指甲撓破後短時間內結出的淺淺痂痕,好似個已經到了毀滅邊緣的老舊廢品。
她看起來像是瘋了,可又是那麼安靜,來到康季珠眼前之後,她一聲不吭,只有粗重的呼吸聲,破風箱呼哧呼哧地哀叫著一樣。
有的時候,如果一個人能讓空氣都凝結,未必需要多強的氣勢,只要絕望和悲哀到了極點,周遭的空氣自然便如同被凍住了一般。
不需要通靈之力,普通人也足以被她的痛苦所吞噬,繼而沉默下來。
氣氛一時極為安靜,宋繁星和劉正心都無法與之搭話。
唯有康季珠眯眼瞧著她,平靜又隨意地開口:“葉舟,同樣的話,我很少說第二遍,第三次更是絕不會有,我再問一次,為了找你女兒,你願意付出多少代價?”
女人的嘴唇上起了皮,不知多久沒喝水,嗓音也乾澀難聽,她好像沒聽到康季珠的話,突然低下頭自言自語:“她沒死,她沒死。”
康季珠轉身就走。
他剛走出一步,女人暴起拉住了他的衣角,整個人也跟著往前一跌,狠狠跪倒在了臺階上。
骨肉和硬物的撞擊聲響起,女人拼死高喊:“啊——!”
她只是喊,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的詞句,那喊聲也不是為了得到回應,似乎只是無意義的發洩嚎叫。
良久,在酒店裡快要有人出來制止之時,女人的聲音像是被掐斷了喉嚨一般戛然而止,已經再也湧不出淚來的眼珠震動,佈滿褶皺的臉擠出來一個無法分辨究竟是在哭還是在笑的瘋癲表情。
一個瘦弱衰老的女人,能有多少力氣。但康季珠真的被她拉住了。
白髮青年回過頭,一字一頓道:“她死沒死,我以為你心裡早該清楚。”
她清楚嗎?
她不清楚。
這麼多年,二十五年啊!她都是抱著女兒尚在人世的信念四處奔走,每一個城市,每一條街道,那麼遠,那麼累,如果不是堅信媛媛還活著,她走不下來。
她每每頂著太陽臉和手被曝曬,卑微地哀求,和人描述著女兒的特徵,穿過寒風和冰雪,對所有路過的人遞上傳單,心中所想的都是女兒平安長大的模樣。
就算不在她身邊,可那樣小的一個女孩兒,早晚會長大的。
她會長大成人,說不定還會讀大學,碰到情投意合的物件組建家庭,甚至也有了自己的孩子。
可葉舟捫心自問:她是真的、真的沒想過女兒早就已經不在人世嗎?
其實不是……她只是不敢想,也不能想。
如果去想,那她這麼多年的尋找又算什麼呢?
她的女兒,那麼乖巧可愛的女兒,又為什麼,憑什麼,就不能好好地活在這世上呢?
無數次,她都刻意將這種可能從心頭抹去。
然而在心底某個見不到光的深處,她也隱隱知道:如果女兒真的活著,不可能如此無跡可尋,一路上那麼多同樣有走失兒童的家庭都能或多或少得到一點訊息,不應該只有她的媛媛這麼多年沉寂無聲。
如今,那一抹被她緊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