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嗓子的年輕小夥子立即接話,“這種天氣穿皮袍,不怕燒壞了骨頭,真他媽的造孽。”
“喂!小聲點,說不定是什麼奇俠……”
“江湖奇俠?哈!”尖噪子的聲音更大。
“他不是帶著劍麼?”
“劍?城裡街上什麼地方沒得賣?”
“老兄,人家劍柄上那顆珠子值多少家當?”
“你知道那是真的假的?”頓了頓又道:“俺跑的地方大,見的古怪事可多了,憑那一身行頭,帶不起跟班騎不起馬?告訴你,八成不是失心瘋便是呆子,說不定是從家裡偷跑出來的,只有一點好處,這種人不會闖禍。”
“像麼?”另外一個接了口。
“你不見他那木頭樣子?”
司徒明月坐得很遠,但人群裡的每一句話他一個字不漏,這種情況他碰得多了,無知俗人,根本不值一笑。
他仍呆呆地坐著,目注岔道盡頭。
遠遠看去,在一般平常人的眼中他的確像個呆子。
一聲重重的冷哼過處,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出門在外,還是少翻舌頭為妙,沒聽過禍從口出這句話?”
說話的是一個靠在樹身上打噸兒的糟老頭子,說他是糟老頭子一點不假,一身粗布衫已看不出原來是什麼顏色,黃不黃黑不黑還加了兩個補釘,鞋尖子露出腳趾頭,一蓬枯草似的頭髮糾纏著滿嘴鬍鬚,身邊還放了根青竹子。
尖噪子是個瘦削年輕人,看上去不到三十歲,嘴皮薄薄,頭骨高聳,一眼便可看出是那種喜歡饒舌之人,憑老頭子的形象,他當然不服氣。
“老頭,你教訓俺?”他瞪起了鬥雞眼。
“那也沒什麼!”
“你算老幾?”
“至少比你多活了幾歲,多耗了些米,多走了些路,多見過些世面,對別人不敢說,對你來說算老大足有餘。”話說了一大串眼睛卻是閉著的。
“老不死!”
“好在我老頭子設做過賊,世代身家清白。”
“你居然罵人?”尖嗓子的蹦了起來,握拳拿袖,擺出要揍人的姿態。
“算了,大家都是出門在外的,爭什麼閒氣,難道天還不夠熱要活動活動?”原先介面說話的勸了一句。
“哼!倚老賣老,不瞧瞧自己的德性。”尖嗓子的怒猶未息,狠狠瞪了老頭子一眼:
“碰上你算俺倒媚!”
老頭子不再開口。
尖嗓子的口裡還在滴咕,但已沒有接腔。
就在此刻,一陣急驟的蹄聲倏然響起,一簇人馬旋風般匝地捲來,眨眼間便到了樹蔭之下,齊齊勒馬離鞍。
來的一共九騎,八個是剽悍的勁裝漢子,人高馬大,就像是八頭豹子,個個凶神惡煞,為首的是一個面目陰沉的半百老者,鷂眼鷹鼻,留了撮山羊鬍子,黑衫佩劍,目光溜掃之下,就像是猛鷹在搜尋它的獵食物件。
在樹蔭下歇涼的除了那糟老頭子照睡他的大頭覺外,其餘的全都以驚恐的眼光望著這一行九個惡客。
尖噪子在此刻是低頭縮胸,彷彿連看都不敢看。
司徒明月還是一動不動地呆坐著。
他在想心事麼?對,極重的心事。
“總管,在那邊!”一名勁裝漢子用手指了指司徒明月,人強氣粗,在他以為是低聲,其實老遠都可聽到。
“嗯!”鷹鼻老者點點頭。
“抓活的不容易!”另一名漢子接上口。
“要死的!”鷹鼻老者陰森地吐出了三個字。
“就動手麼?”先開口的漢子補上一句。
“嗯!”鷹鼻老者又點點頭,銳利的鷹眼遙盯著司徒明月。
一名漢子接過馬紐,然後把九匹馬聚攏級繩聯結。
行旅商販最怕碰上江湖兇專。一看情形不對,紛紛起身上路,剎那間去個乾淨,只剩下那精老頭子酣睡未醒,尖嗓子的換位置縮到了樹身之後,口裡嘟聯道:“再過去十里之內沒地方歇涼,毒太陽準把頭皮曬炸。”
精老頭夢吃般地道:“想看熱鬧何必表白!”
尖嗓子的橫過鬥雞眼,想說什麼又閉上了嘴。
九個人扇形散開朝司徒明月迫去。
糟老頭子閉著眼又哺哺地道:“人要作死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倒是這幾匹牲口還不賴,說不定可以發一筆小財。”
尖嗓子在皺眉,但沒吭聲,臉上浮起驚疑之色。
八漢一老已到了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