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思的眼睛裡只容得下溪岙一個,他的世界只容得下溪岙一個,他只愛溪岙一個,他隨溪岙生,他隨溪岙死。他是令人羨慕的。
溪岙也是令人羨慕的。溪岙一生最想完成的願望就是守護文思引導文思,她做到了,文思一生最想做的事就是依附溪岙圍繞溪岙,他也做到了。
他是她的文思,她是他的溪岙,他們共同擁有了最完整的人生。生也好,死也好。
尾聲 夕陽中家的香氣
文思根本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個地方叫做“天堂”,如果硬說有,那必然是金碧輝煌戒備森嚴的禁地,富人與權勢者的樂園,如同白宮是給總統住的,比弗利山莊則是大明星的家,窮人沒有天堂,弱者沒有天堂。
當文思決定死的時候,他只是想變成一隻鬼,然後與溪岙廝守,如果他們必然要面臨地獄之火的炙烤,那麼讓他抱住溪岙,如同花瓣包裹花蕊一樣。
他只是要與溪岙一起,做鬼,做人,不人不鬼,統統不要緊。
文思記得自己已經好幾天滴水未進,但此刻他絲毫不覺得焦渴,相反,他感覺到遍體流走著一種微涼的溼意,像某個霧氣還沒散盡的早晨,推開窗戶,做了一次深深的呼吸。
文思緩緩張開眼睛,這個地方充盈著一種他十分熟悉的味道,不是花香,不是草香,不是泥土香,文思緩緩打量這個地方,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雙腳正站在斯圖鎮的土地上,溪岙的家就在數步之遙的地方,門口有青蔥的飛燕草,有結成一串串的鈴鐺花,溪岙的腳踏車斜倚在籬笆旁,它並非他記憶中那麼陳舊,它甚至可算是嶄新的!
發生了什麼事情?文思揉揉眼睛,吸了口氣,走近幾步,推門而入。
“文思,我做了藍莓餡餅,我知道沒有媽媽做得那麼好吃,但是你不許挑剔哦!”溪岙轉過身來招呼他,她看起來只是很隨意的快樂,好像一個每天都替丈夫等門的妻子,〃奇〃書〃網…Q'i's'u'u'。'C'o'm〃她天天等,但她天天都能等到,所以她雖然快樂,但並不驚喜。
“溪岙?”文思的聲音猛烈地顫抖。怎麼,怎麼,怎麼,她忘記了他們已經許久許久許久不見?
“快來!冷了就不好吃了!”溪岙俏皮地衝他勾勾手指。
文思僵直地走過去,這一切是不是隻是一場夢,很快會醒,很快會消散無跡?
溪岙撕了一小塊餡餅塞進文思的嘴巴,然後又吮盡了手指上的殘渣。
文思的舌尖因為微燙而顫慄了一下,“甜的!”他口齒不太清晰地說。那麼真實的甜味,他在做夢?他不在做夢?他沒法分清。
“太甜了嗎?”溪岙狐疑地皺皺眉頭,又拈了一點碎屑送進嘴巴里,“不是呀,你……”
“溪岙!”文思再也忍不住,猛地捏住溪岙的雙臂,“你……”你完全不記得發生過什麼?你不記得你發生了車禍從此離我而去?你不記得我曾多麼思念你?你統統都不記得了?好像一切的不幸統統不曾發生過。
“文思,怎麼了?”溪岙不解,耐著性子等待文思的答案。她待他仍是這麼寬容。
文思心裡突然釋然,他鬆開了手,接下餡餅,狼吞虎嚥。
“慢一點,慢一點!”溪岙像個小媽媽那樣嘮叨著,“我又不會和你搶!”
“我只是覺得我似乎少吃了好多好多塊你做的餡餅!”文思若有所思,他和她天人相隔足足三年。
“怎麼會呢?”溪岙抓了抓滿頭的金髮,露出困惑的表情,“我明明昨天才……”溪岙揉了揉額角,似乎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溪岙,爸爸媽媽呢?”文思小心翼翼地問。
溪岙被問住了,“呃——呃——”溪岙不知不覺用力捶打自己的腦袋。文思剛準備制止她,“喵——”細弱的貓叫同時吸引了文思和溪岙的注意力。
白色的瘦弱的小貓咪,站還站不穩,似乎出生沒有幾天工夫。
溪岙立即俯身抱它起來,親了親它的額頭,貓咪也伸出粉紅色的小舌頭舔了舔溪岙的手心。
“什麼時候養了小貓?”文思笑道。
“什麼呀,明明是你收養的!”溪岙嬌嗔。
我?文思定睛打量那隻雪白的小貓,電光石火間他突然想起那段殘酷血腥的往事,這隻乖巧的小貓就是他當年用石頭砸死的那隻,文思心裡一寒,差點驚撥出聲。
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
溪岙抱著小貓,牽著文思的手,他們一起慢慢走到幼年一起看夕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