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姒差不多的出身,真論起來,姜老爺子這閣老,分量不更重?所以即便即便是結仇了,日後顧芝尋仇,又能於姜姒有什麼阻礙?
他們家姒兒,便不會尋仇?
又不是愣愣站著給人打的靶子。
正如姜姒說的,他姜荀不在意那不成器的姜莫姜茴,姜姒也可渾然不把京城第一才女放在眼底。
這樣一想,姜荀忽對姜姒刮目相看起來:“姒兒這心思,倒比為兄還通透許多,我竟是個粗俗愚人,未堪破這惱人應酬周旋。”
姜姒則笑:“人言,世人破綻,多從周旋出。我懶得與顧芝周旋,任她疾風驟雨,我只懶得睬她。不過是個蠢貨。”
尖銳又辛辣,這樣的話也只敢在姜荀面前說。
可以說,這是姜姒頭一次這樣不避諱。
顧芝是個蠢貨?
這話要拿出去,必定無數人反駁,可姜荀想著,若有人反駁,那人也一定是個蠢貨。
於是,姜荀也笑了起來:“你自個兒有決斷,我也就放心了。”
說著,已經到了竹院外面,姜姒看著姜荀進去了,又吩咐了人好生伺候,這才帶了丫鬟們回自己的屋。
姜姒今日出了兩次風頭,一次暗的,一次眀的。
暗的拋開不說,她沒認癸丑桌的事;明的卻多半捂不住。
後者乃是似是而非,見仁見智,不同的人對她們與顧芝之事有不同的看法。整件事,都透著一種“似是而非”,而越是似是而非,越是於姜姒有利。馮玉蘭與姜姒雖是朋友,可畢竟還沒到無話不談的地步,甚至姜姒不願相信除了自己之外的其餘人。這一回,馮玉蘭出了風頭,縱使還有餘波到姜姒這裡,也微乎其微了。
倒不是說算計誰,不過各取所需。
至於顧芝,自取其辱罷了。
今晚姜姒回來沐浴過便睡了,只是夜半里姜荀住的竹院那邊卻傳來了訊息,說姜荀染了風寒,咳嗽不止,發了高燒。
大半夜裡也不敢攪擾了周氏,姜姒披衣起身來叫人去找了大夫,親去姜荀那邊看了看。
先頭人還好好的,如今整個人都跟燒糊塗了一樣,面頰透著幾分病態潮紅,還呢喃說著什麼,姜姒湊近了聽,竟聽見什麼“娘”“姒兒”之類的字眼。
聽著,姜姒便是一陣心酸。
只是她心酸之餘,卻忽聽見“太妃”二字,便是心頭猛地一跳。
她想起此前從柳鎮回來,去淨雪庵的事。
姜姒不覺得那時候的自己有什麼本事,竟忽然得了章太妃的青眼,甚至還贈下那般貴重的奇楠香珠。章太妃見她第一面,便說她與姜荀一樣是個好的,還誇讚姜荀有孝心。
說起來,四嬸去得早,在淨雪庵供過,每隔一段時間姜荀便要去上香,因此與太妃熟識也不是難事。
只是……
熟到了發燒也喊著的地步?
姜姒壓下了心頭疑惑,出來已經是天將亮。
眼瞧著今日是沒精神去小瑤池會了,姜姒樂得自在,索性道:“小瑤池會我不去了,叫大姐三姐與五妹玩著也就是。一則是我自個兒不大好,一則是堂兄如今病著,也請人知會謝大公子與傅世子那邊,說我堂兄病著,失約乃是未料之事。”
紅玉點了頭,應了一聲,看姜姒一夜沒歇好,臉色有些蒼白,便將到了嘴邊的話給收了回去。
不過姜姒眼角餘光已是看見她這番情態,由是問:“有話便說,若是緊要,還是不耽擱的好。”
紅玉這才道:“昨晚您說要找陳飯來問,今早靈芝已著人傳了他來,只說是您要吩咐花園採買花木一事,現已在廊下候著了。”
現在姜姒幫著周氏主持中饋,所有人都以為姜姒不過小姑娘,怎麼也會手忙腳亂一陣,哪裡想到,姜姒竟有條不紊,進退有據,著實讓許多看好戲的心裡堵了一口氣。
要說衛姨娘之後,誰最令人嘔血,獨四姑娘一個。
姜姒道:“人既已等著了,我去問過再歇。”
紫檀的死還沒查個明白,礙於老太太的顏面,姜姒明的不敢,暗地裡她還能管著不成?
姜姒自不會善罷甘休。
到的時候,陳飯已站在廊下,他心裡也有自個兒的琢磨,四姑娘前日曾叫人來問過話,如今她打理府中事了,卻叫自己來說什麼事。
至於是“什麼事”,陳飯心裡也清楚。
見姜姒來,他利落地行禮問好:“小的陳飯,見過四姑娘,給四姑娘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