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者便是若水的徒弟靈鑑。林一在葉家集留意那輛馬車的緣故,便因裡面的老者似曾相識。見其相貌與靈鑑有著五、六成的相仿。後面兩輛馬車中的修士,一身的陰氣,應是祭煉過鬼煞旗才有的氣息。為此,他心頭起疑。
若是老者是靈鑑本人,為何與黑山宗的修士呆在一起?背叛師門,還是其他的緣由,這一切尚不得而知。不過,於隨後的探查中,林一還是印證了自己的猜測。這老者果然便是靈鑑,雖留有長鬚以及生出了皺紋,可面貌五官以及說話的嗓音未變。他已有了築基初期的修為,還將兩個為非作歹的黑山宗修士收為下人,對其不無庇護之意。
修士之間,又何須分什麼主僕!靈鑑此舉,無外乎以兩個練氣修士為犬牙罷了!
捨棄了清修而貪戀起紅塵富貴,倒無不可。而放任手下荼毒凡俗,還濫殺無辜,這還是若水先生的弟子嗎?尤為令人難以容忍之事,他竟放縱這兩個練氣修士屠殺越獄的犯人,只是為了討好一個昏官,而換來酒色佳人。此等行徑,已失去了為人的良知,與鷹犬何異?
“林兄弟,莫要誤會!我真的沒有……”靈鑑已沒了適才的矜持與沉穩,話語中透著幾分委屈。而對方卻是不領情,搖頭說道:“靈鑑,我念在若水先生的情分,並不想與你計較。本欲帶著一個無辜的人遠離此地,只是為了避開你與賈縣尉之流的禍害。可我實在想不到,一個修士竟作出助紂為虐的事情來……”
這席話聽著刺耳,靈鑑的老臉有些掛不住,忙出聲反詰道:“我已遠離仙門,藏身於凡俗,於此處享受幾日悠閒,有何不可?你多年未見蹤影,如今默不聲響地冒出來便對我橫加指責,林一,你管不了我……”
陡然現身的林一,雖是咄咄逼人,身卻無靈力波動,儼然就是個凡人的模樣。定下心神的靈鑑強硬了起來,話語中透著不滿。一旁的兩個中年修士彼此使了個眼色,竟是一左一右散開,洶洶而動的架勢。原本暖和的屋子內,頓時被森森的寒意所籠罩。
暗吁了下,林一看著靈鑑搖了搖頭,眸子裡忽而精光一閃,身形驟然而動。不及對方三人應變,他張口吐出了一道金光,直奔左邊之人而去;右手猛地往前一抓,金龍手快如閃電般竄出,霎時將另一中年人緊緊縛住。如平地起風雷,令人無從躲避;又迅疾如風,收卷自如,使人難辨蹤跡。
“你要作甚……”靈鑑的驚呼聲將起,那兩個中年人已被火光吞沒,轉眼成了一堆灰屑。見此情形,他生生止住要祭出飛劍的衝動,腳下後退了幾步,失聲道:“你已結成了金丹……”
不過是轉念間,林一殺了兩個中年人之後,從地的乾坤袋中招出了兩面黑雲繚繞的小旗。他手用力,“撲哧——”一聲,旗子成了碎片,一陣隱隱的鬼哭狼嚎聲在屋子裡響起,繼而又隨著淡淡散去的黑雲消逝。
輕輕拍打了下手掌,好整以暇地撩起了衣襬,林一於桌前的凳子坐下後,眉梢輕挑,面無表情地看著失措的靈鑑說道:“想為你的手下報仇,動手啊!”
神色僵滯了一會兒,靈鑑不復有年輕時的圓滑,神色中卻是多出幾分滄桑與無奈來。那兩個人死了便死了,倒也沒什麼。可面對一個金丹修士,自己築基初期的修為跟個孩童般的無力。他現出悔意來,神色尷尬地說道:“適才……林前輩……我……唉!”
重重嘆了口氣,靈鑑索性亦坐了下來,為自己斟滿了一杯酒,仰首“吱——”地喝了下去,這才看了一眼林一,擺出豁出去的架勢,說道:“是死是活,你看著辦!”
二人默默相視了一會兒,靈鑑還是奈不過林一的冷然,點了點頭,說道:“亦罷!我說了便是……”
林一方才所問的兩句話,對於靈鑑來說便只是一件事情罷了,並不難作答。這一切的原由,還要從黑山宗作亂開始……
當年,丹元宗被迫依附黑山宗之後,築基修士要立下血誓以防生出二心來。若水先生雖是避世之人,卻自有清骨傲人,怎肯受這羞辱。一氣之下,他便帶著兩個徒弟離開了宗門,欲去山林深處作個逍遙的散修,途中卻為黑山宗的修士所阻攔,免不了生出來一場廝殺。
許是師徒三人不幸,途中所遇竟是黑山宗的少宗主一行,使得那一場廝殺,最終成了一場屠殺。靈術慘死,靈鑑嚇得跪地求饒;若水先生堪堪應付了兩招,便被少宗主公冶平一劍貫穿了胸口。
眼看著師徒三人盡歿,若水先生臨死之際,不知使出了何種密法,得以逃遁而去。而靈鑑是個煉丹弟子,又是苦苦求饒,在發下血誓後,公冶平便留下了他一條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