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絨披風緊了緊,輕輕掀開窗簾打量外面的景色。
官道兩旁都是樹林,早已經在北風中落光了葉子,遠遠望去灰濛濛的一片。空氣很清新,帶著一絲泥土的味道,令人精神一振。
要過年了呢!看樣子她得在襄樊住半個月了。這個時候,沒有人會願意離開家送她去江南的。
當初她一怒之下帶著孩子就離開了將軍府,等出去之後才知道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孩子行走江湖有多麼辛苦。可是,既然都絕然離開了,她自然也不可能回去。想起凌夏,心還是會痛,也經常在半夜裡醒來的時候回想往日。
想起那些寒冷的冬日,要是發現她的手冰了,他就直接拉著她的手放到自己衣襟裡去暖。晚上,他總是將她摟在懷中,無論外面怎樣冰天雪地寒風呼嘯,在他身邊總是暖洋洋的,從身到心……
凌夏那麼愛她,怎麼會背叛她呢?有時候一覺醒來睜開眼睛她都有些迷糊,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夢,直到看見睡在自己臂彎裡的兒子她才真正清醒過來。原來一切都是真的……
她真的已經離開他了啊!
想起自己離開前寫休書的時候,一邊寫一邊哭,短短十幾個字,淚水好幾次迷濛了眼睛。雖然她是用廚房的雞血寫的,但誰能說那個時刻她的心不是在滴血呢?他們有整整兩年共渡的幸福時光,有一個聰明可愛的兒子,要親手斬斷他們之間所有的情份,那痛楚彷彿剜心一般,是那樣的痛,那樣的不捨。可是,愛已經變質,繼續留在心裡也會變作毒瘤,不捨也得舍啊!
每次回憶起從前的恩愛,再聯想如今孤苦無依的漂泊辛苦,她也禁不住會產生一絲絲悔意。自己是不是走得太決絕了些?當初是不是應該再給他一次機會呢?畢竟他還是很愛她的,而且他們還有一個孩子。可是隻要想到他曾經與別的女人上床,她就受不了。那些曾經的甜蜜就立即變成了錐心的痛楚……
他竟然在她辛辛苦苦為他懷孕生子的時候讓另外一個女人懷孕,即便是沒有感情的生理需要,即便他哪怕只背叛了她一次——原則問題是不能妥協的。什麼都可以原諒,背叛卻是不行!哪怕只有一次!
除了心痛和憤怒,她還感覺髒!是的,一個男人碰了別的女人又來碰她,她只要想想就感到噁心!所以她知道他們永遠都不可能回到從前了。既然分手已經不可避免,那麼她絕然離去又有什麼不對呢?如果她不走得乾脆利落,只怕他會纏著她,不放她走。可如果留在將軍府,她只會每天都傷心難過憤憤不平的……
嗯,離開是對的!
每次感到心累,感到迷惘的時候她就不斷告訴自己——離開是正確的!
每一次孩子在夜裡醒來要尿尿、要吃奶,她從夢中醒來,強打精神睜開眼睛時,她一面懷念從前,一面告訴自己要堅強,照顧孩子本來就是她這個做母親的責任。離開是沒有錯的!
想起從前,每天晚上凌夏都是在喜悅而無奈中起身給孩子把尿,然後輕聲叫醒她給孩子餵奶。甚至有時候她都沒有醒,他直接拉開她的衣襟,將孩子放到她懷中,小傢伙自己就知道找奶吃了。如今她才體會到,每每從好夢中驚醒,然後起身是多麼令人惱怒而又無奈的事情。但他可以把這一切當作是幸福的事情,她為什麼就不能?
當她抱著孩子坐在顛簸的馬車上,想著將軍府溫馨精緻的臥房時,她告訴自己,人不能貪圖享受,愛情不能妥協,更不能分享,所以,她絕然離開是沒有錯的!
當她坐在船上行在黃河中,寒風刺骨,在臉上劃開無數細微的傷口,每次洗臉感到一陣陣生疼時,她告訴自己,不要懷念將軍府裡冬日的雞蛋蜂蜜面膜,更不能懷念凌夏的疼惜。她要的是獨一無二的愛,既然他可以一面愛她一面疼惜別的女人,那她帶著孩子離開就絕對沒有錯!
當她抱著孩子與無數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擠在一起時,當她在客棧裡接受眾人或同情或猜測或不懷好意的目光時,當她抱著孩子頂著風雪出去採買食物和衣物時,當她為了幾錢銀子與人討價還價時……她一面在心中流淚,一面告訴自己:聶雲橋,你已經離開將軍府了,你已經離開凌夏了,他背叛了你們的感情,背叛了你們的誓言,他已經不值得你愛,也不值得你懷念了!離開是正確的,生命中終會經歷些挫折的,不要怕,走過去了就好……
離開將軍府以後,她僱了一輛馬車,順著長城沿著官道往東走,直到看見黃河渡口。
走水路確實比陸路輕鬆多了,儘管那船並不大。如今算是枯水期,浪也不大,她都是選的渡口邊最穩妥的船,最有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