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差騎馬揮鞭,驅趕著這數百名流刑犯人,跌跌撞撞往東北方向而去。
謝辭緊緊抿著唇,最後回頭望一眼,他戴上斗笠,和顧莞一起翻身上馬,“駕”,掉頭往山下而去。
這一路,他們不會和大部隊同一條路,但他們會一直並行同往東北,尋找機會。
沒錯,是顧莞先提議的劫囚,但有謝辭的險死還生的“病逝”在前,和張寧淵的拼死爭取才沒有明面波及謝家女眷在後,謝辭並未權衡太久,很快就決定了在抵達流放地之前,必須先把家人救出來。
這次的流放地鐵嶺,距中都足三千里之遙。足足要走將近一年之久。春夏秋冬,嚴寒酷暑,都需用腳丈量,但好在謝家人就算是女眷和總角孩童,身體素質都還過得去,沒有過分柔弱,給了謝辭和顧莞一些觀察和尋找時機的時間。
一開始,兩人肯定是按兵不動的,畢竟剛開頭的時候,防禦和戒備心肯定是最強的,但解軍和解差也是人,不管是徒步和騎馬,他們也得一起走也會累。
總而言之,京畿附近,絕對不是動手的好時機。
這樣一路走,一路跟,蜿蜒的徒流隊伍,不斷減員,謝辭和顧莞提心吊膽的,但前者雖擔憂,但始終保持沉著,必須一矢中的,他們不會有第二次機會的。
……
“如果時機合適,我們差不多可以動手了。”
顧莞趴在草叢裡,和身邊的謝辭小聲說。
如今徒流路程已經過半了,遠離了京畿,正走在朔州和代州之間的黃土官道之間,野風粗獷,夏日炎炎,在草叢趴不了一會兒,顧莞就感覺腳心又癢又痛,趕緊坐起來把靴子拔了一看,果然又起了一個血泡。
她疼得齜牙咧嘴。
——盤纏不夠的原因,再長久並騎很快會讓人留意,兩人已經把駑馬給賣了,後半程都是跟著隊伍一起徒步。
謝辭也看見她的腳,他坐起身抽出火折,吹燃燙了燙銀釺,握著她的腳小心在邊緣把血泡紮了,擠出血水,再挑了一點黃色藥膏敷上,用昨夜洗淨晾乾的棉布繃帶一圈圈纏上。
兩人為了節省錢,還有緊跟徒流隊伍,一路上很少投宿客棧,此刻一身塵土,形容頗為狼狽。
謝辭見她這樣,心裡很不好受,再加上隨著路程增加,他對母嫂侄兒也越發擔心,他很想盡快動手的。但奈何朝中顯然有人防他,謝父的對家尚書左僕射嚴琅的親信之子馮林德降格親自任這解軍總官,這一路上走到現在,對方也沒有鬆懈太多,他們沒有找到太好的機會。
但顧莞卻開始心急了,因為原主記憶中,接下來連降暴雨,上游有一處小決堤,家畜死了很多,順著水流衝下來,汙染了飲用水源,徒流隊伍被迫改道,往更北的朔州方向過去。
就是在這裡,謝家大房長孫、謝辭的大侄兒、十二歲的謝明銘為了偷偷去給家人取乾淨的飲水,被衙差一腳揣進河中,冷熱交感,因為無藥醫治,病死在路上。
謝家大嫂瘋了。
她接連幾天都在催促,謝辭觀察天色,只見烏雲盤旋,心裡也不禁愈發焦灼起來。
好在這個時候,終於出現了一個重大利好訊息!
皇帝早朝再度身感不適,昏厥自龍椅摔下磕得頭破血流,直至最後飛鴿傳書前,依然未曾醒轉。
接到飛鴿傳書,馮林德面色大變,他當即將徒流工作交給副官,連交代顧不上說半句,立馬晝夜兼程飛馬趕回中都。
和這等大事一比,不管謝辭還是徒流中的謝家人,都不值一提。
機會終於來了!
顧莞一擊掌,這皇帝病得也太及時了,希望他昏迷得久一點。
“我去通知阿孃她們!”
馮林德一去,副官雖依然嚴陣以待,但解軍的精氣神卻當即降了一個檔次,謝辭毫不遲疑,決定動手。
他觀察片刻,決定先通知謝家人,好教她們隨時準備著裡應外合,近段時間徒流隊伍安營的地點都在波濤滾滾的汾水邊,有這個條件。
顧莞把謝辭脫下的上衣接在手裡,把蠟封好的小竹筒遞給他,雷聲隆隆,傾盆大雨將至,她小聲:“你小心一點啊!”
謝辭點點頭,深呼吸一口氣,旋即泅入河面下。
風很大,濁浪滾滾,這是水文條件不知的野河,顧莞提心吊膽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