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不病死,後續的境況可就好太多了。
至於以後,先解決了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再說。
顧莞安靜觀察了兩天,她最後選中了一名叫做曹卒長的中年差頭。
大獄裡面,年輕新來的不敢拿錢,怕哪家翻身捱了大雷全家遭殃,老油條子拿了錢不辦事卻比比皆是,肉在案板上,很難有平等和尊重的。
這個曹卒長膀大腰圓,管轄小獄卒如臂使指,所過之處個個點頭哈腰,必然極有手段,且他每天例行清點在監人數的時候,顧莞總能嗅到一股常年喝酒的那種醪糟味道,極其難聞,一看就知是那種監獄老油條。
只是,他有個好處,卻是從不揩女囚的油。
中都監獄這種地方,時不時就會關進這些獄卒們這輩子夢寐以求都碰不到摸不著細皮嫩肉雪膚花貌的貴女,很多差役都會趁機揩油的。
顧莞注意觀察,這人沒幹過。
昨天有個少女就撞在他幾步外的身邊,腦漿子濺到他鞋面上他還動腳彈了彈,他皺著眉頭十分嫌棄,但瞥了眼那張血花糊著眼淚半睜半閉噙著恐懼絕望的漂亮臉蛋,最後就罵了一句,吩咐人拖走。
這女監每天都有撞柱自殺的人,差役抬屍或被汙血弄髒衣物破口大罵的太多了,忿忿踢踹,更有甚者猥褻屍體的。
曹卒長好歹算是有點底線。
顧莞看來看去,最後選中的他,她還想看看,但是已經沒有時間了。
一來她怕謝辭撐不住死了,二來聖旨已經宣判,她們在鐵檻寺外獄待不了多久的,原主模糊的記憶也是大約只在鐵檻寺待了四五天上下,現在已經第二天了。
顧莞把心一橫,捏著兩枚紅寶石耳墜守在柵欄門前,曹卒長卷著名冊剛走到她們牢門前的時候,顧莞衝上去直接一個滑跪,疼得她心裡嘶一聲,不過生存面前,膝蓋根本不算啥。
他要是能幫忙,顧莞感謝他全家。
曹卒長顛了顛手心的兩枚紅寶石,迎著光照了照,十分滿意,他打量顧莞一眼,顧莞趕緊縮了縮腳上的厚布繡花鞋,和制式舊灰衣裡頭的細棉裡衣。
曹卒長懶理顧莞聰明不聰明,想了一下,把紅寶石揣進褲腰帶裡,在一片嘈雜和目光中,他湊進一點,用僅兩個人聽見的聲音,下巴微點:“你們這排監舍最盡頭的那間,瞧見了沒?對就是那邊,牆根最角青磚鬆了還沒修。”
“牆後面,有一條旱渠,從旱渠爬到盡頭,你夫君就在那了。”
顧莞一愣,忙回頭望了眼。
……
這和她料想的劇本不大一樣啊。
但顧莞人瘦,她目測一下,監舍與監舍之間分隔的木柵欄,自己應該能過。
她皺了皺眉,坐了回去,半晌,附耳在謝二嫂小聲說了一句。
謝二嫂立即側頭望她,兩人對視半晌,謝二嫂點了點頭。
顧莞猶豫一下,最後十分光棍決定上就上,反正這輩子就是賺的,要是混成那個慘樣她索性不混了。
夜深,當值差役已經坐在大鐵門一側的方桌旁昏昏欲睡,整個監房都安靜下來,抽泣聲漸漸停了,被細微的鼾聲取代,再等半個時辰,連翻身的細微“西索”聲也聽不見了。
顧莞悄悄爬起來了,在謝二嫂的掩護下,一個深呼吸從柵欄縫隙鑽進了隔壁監舍,她趕緊趴下,像隔壁牢房的人一樣蜷縮在地上睡覺。
躺了大約十分鐘,她慢慢地在地上蹭挪,等挪到邊緣的時候,再站起深呼吸過去。
這樣一間接一間,花了差不多一個時辰,她終於來到最後一間了。
最後一間監舍是工具房,裡面放了食盆燈盞燈油大小掃帚等物,邊角還有一堆沾血的抹布和灰布囚衣扔在那裡。
顧莞七手八腳移開大掃帚和那堆布衣,定睛一看,果然牆根糯灰剝落坑坑窪窪,已經被陳年雨雪浸透,還裂開一條縫。
她糯灰選了掉得最多的一塊磚,從縫隙裡使勁用手指頭連扣帶搖,成功取下半塊磚,剩下半塊往對面一懟,也掉下去。
第一塊取出來之後,後面就好多了,顧莞取下十來塊磚之後,剩下已經沒辦法再拿得出來了,她目測一下,應該勉強能爬進去了。
她趴下來先小心翼翼把頭伸進去瞄了瞄,對面似乎是個堆放庫存雜物的小院子,靜悄悄的,她不管三七二十一,使勁把自己往裡懟。
她很快爬過去了,趕緊跳起拍拍手和膝蓋,又掉頭鑽回半身,輕手輕腳把大掃帚布衣等物拉回來把窟窿擋住。